白天鬧了這么一場李氏還得打起精神來操持晚上的中秋家宴。落日熔金,暮云沉璧,桂花香隨著晚風一陣陣拂來,叫人心情舒暢,分男女擺了兩桌,肥鴨大鵝不必提,冰糖肘子酥排骨,油煎肉香炸魚,看得三個小子滿臉喜氣,眾人都洗漱一番落座。
柳桃穿一件粉紅細布衣服,還系著同色的一條裙子,抿著嘴唇擺出個大姑娘的架勢;柳葉穿鵝黃色綢子小衣裙,倆姐妹真像水靈靈的花骨朵。張氏眼熱,捏了捏柳葉的衣角:“這么小的女娃家穿綢子,不怕折壽呢。”
柳桃聽得氣得眼眶都紅了,抬頭看著張氏:“伯娘,你頭上的簪子是我娘的,走的時候記得還。”
“小孩子忒的嘴刁,以后嫁人公婆不喜有你受的。”張氏悻悻。她每次來都會試戴李氏的一些首飾,當然走時都忘記放回去,順理成章的帶回家,這支梅花簪子九分銀呢,偏這臭丫頭多嘴多舌的。
畢竟是中秋,草草斗了幾句嘴大家都有所收斂。飯畢送上香茶,院子里李媽搬來供桌準備一會兒拜月,紫嘟嘟的葡萄,黃燦燦的鴨梨,粉糯糯的菱角都擺了上來,柳桃也在邊上幫忙。
“阿弟,弟妹,女娃娃再能干也就那么點力氣”柳伯生看著捧著一小籃紅棗的柳葉,語重心長對柳仲生夫妻說“女兒傳不了宗接不了代,白費勁。今年過年時你們一家回村里開開祠堂、把牛兒正式記到你名下吧。”
柳仲生還沒說話柳桃已經朝著柳伯生怒目:“大伯,牛兒這么傻,沒有我聰明沒有我能干,他只光吃飯,你們家里不會是養不起牛兒了才送給我家吧?”
“你這死丫頭、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張氏過來狠狠推著柳桃。
柳桃被推搡著,右耳突然一陣劇痛,她晚上特意帶了一對玉兔搗藥的鍍金耳環,張氏借著推她順手摘她耳環,十二歲的小姑娘皮肉何等嬌嫩,張氏動作又粗暴,柳桃痛得尖叫起來。她雙手推著張氏,張氏胖大她哪里推得動,索性就抱住張氏手臂張嘴猛咬,其他人看不到張氏摘柳桃的耳環,只看到她咬人,只有柳葉大叫著“姐姐耳朵流血了”。
“反了反了”柳伯生沉了臉,手指頭幾乎指到柳仲生臉上“這就是你養的好姑娘、這樣的丫頭你還指望什么?嫁出去也是個攪家精。”
三個男孩倒是沒摻和,他們只把瓜子糕餅什么的統統收起來,順帶精巧的細瓷小碟子、沉沉的花梨木筷子都裝起來好些。他們只專心找好東西,娘在青柳村就是這樣和人吵架的,沒什么可湊熱鬧的,哎呀這燭臺真不錯啊,是白銅的呢,打的樣子也巧,拿回去放自己屋里比瓦燈好看多了。
“伯娘是賊、搶我的耳墜子!”柳桃已經掙脫出來,憤怒的大叫。
其他人尚未說話、張氏已經閃電般一個耳光打在柳桃臉上:“好你個小蹄子、紅口白牙說瞎話”又一頭扎向李氏“我不活了,哪里有這樣污蔑人的,好心讓個兒子來給你們續個香火卻被叫做賊。你教出的好崽子、肯定是你平日在背后這般說我才被學了去。”
撞倒李氏后張氏就開始在地上打滾,和福牛兒如出一轍,福狗兒斜插從福蛋兒手里奪過燭臺:“這個歸我了,我討了媳婦正好放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