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正唧唧噥噥埋怨李春“你真的挨了一下呀,真是,干嘛不早點跑呀”被這吼叫嚇了一大跳。
她素來嬌養,在外面、在州府這樣隆重的地方當著眾多人的面被怒斥真是前所未有。李春看她臉色倏地白下去,急忙抓住她的手,又開口想向柳仲生解釋:“柳叔——”
柳仲生已經上前、怒氣沖沖對著他就是一腳,李春是坐在地上的,正好被踢中心口。
“你這小畜生、往日見你可憐多關照你,可不是為了有朝一日禍害我女兒的。”柳仲生恨恨,大女兒跟他攪和在一起就總是沒個正形,現在竟然膽子大到在外面散發脫鞋。
或許是太過于震驚,李春也好柳桃也好都沒有人說話。李春被這一腳踢歪,柳桃撲在他身上頭腦一片空白,恍惚中聽到柳葉在啼哭,說“饒了姐姐和小春哥吧”,可他們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需要別人饒恕了?
又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說什么。柳桃手指死死的扣住李春,這周遭一切都變了天似的,她怕,怕所有的人,包括爹爹,唯有小春哥是可信任的,她不敢松開他。
柳仲生見大女兒白慘著臉瞪著自己,自己挨近一點就往李春身下躲,仿佛自己要吃人一樣,越發生氣。他一邊用力拉扯柳桃一邊怒道:“你這不知羞恥的孽障,還不跟我回去。”
柳桃尖叫起來,“你等一等”李春用身體隔開柳仲生,他聲音異常抑郁,以致柳仲生也暫停失心瘋一般的舉動。
李春心口疼得厲害,他閉了閉眼睛,忍住往上竄的血氣,然后摸著柳桃的背脊,她周身僵硬得鐵板一樣。
他輕聲說:“小桃你聽話,先回家去,我會來找你的。”
柳桃臉埋在他懷里,人篩糠一樣一頭黑發不停波動著,整個人就像只受了驚嚇的雛燕。李春不停在她耳邊保證著,這才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拉下來。
柳桃被爹拉扯著離開,她回頭看去,李春還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她滿心凄惶,想叫他發不了聲,只任自己被越拖越遠。
李榮帶著兒孫早早回到了歪脖子樹下,大人小孩都收獲不少,一家子抱滿了大包小包歡聲笑語不絕,李榮還撿了個小漏,二十文就買了一匹因為浸水而處理的綢子,若剪裁得巧妙些只損耗三分之一而已。
就看見妹婿一家遠遠過來了,那古怪冷凝的氣氛丈八外李榮就感覺到了,他喝住猴子一樣不停鬧騰的倆個孫子,驚訝的看著烏云罩頂的一家。
“小囡這是怎么了,可是摔著了”李榮看到妹婿臂彎里的柳葉包子臉上滿是淚痕“來,不哭不哭,舅舅抱。”
李榮接過啼哭不止的柳葉又覺得哪里不對,大囡頭發散了,但是人乖乖兒的被他爹牽著,不聲不響的,一時看不出有事的到底是姐妹哪個。咦,妹婿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的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這又是哪個?比李小哥瞧著大多了,難道廟會上轉了一圈人就長大幾歲不成?
表哥表姐們也不知道為什么來時是李春,回家卻變成一個不認識的少年公子,但怎么看姑父一家的樣子怎么不對勁,大家都聰明的選擇了閉口不言。小船來時一路笑語,回去時一派詭異的沉默。
李家因為祖孫三代勤勞肯干,又運氣好遇見十幾年風調雨順的好年景,也熬成了一個小富戶,不算沒見過世面的人家,然而今天晚上全家都轟動了。外婆一疊聲的叫著多點幾盞燈,老太太拉著一個俊美斯文的少年公子的手、就著雪亮的燈光左看右看:“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天仙吧,是王母娘娘身邊服侍的金童子吧?喔唷老婆子我可開眼了,還能見到這樣俊秀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