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結交著采買太監,把持著南泉的市舶司,他們的船隊在占城、蘇祿、馬六甲之間獲得了驚人的財富。
馮金山現在本錢小,哪里有允許他挑揀的,眼下店鋪里都是大商家剩下的或者一些機緣的無主之貨,這還一大半是看了縣令小舅子面子。如果有朝一日李春發達了、從他這里能直接和白家牽上線,那真是說不盡的富貴在等著賺呢。
李春對柳大妹妹一片癡心花石鎮是個人都知道,雖然說柳大妹妹已經另外許人,但看著往日情誼上一定能給予便利。雖然說李春日后怎樣不可知,但是作為一個商人來說總是給自己留條線的,何況這些并不需要他額外破費些什么。
馮有財新鋪子名字取得樸實無華,喚做通發商行。開在金線街,邊上就是鈔關,繁華程度可想而知,雖然鋪面不大、位置也不在正中但已經很不錯了。狹窄的門面進來有豁然開朗之感,一樓放置著一座一人多高的大自鳴鐘做鎮店之寶。
滿目稀奇,看得眾人目不暇接,馮金山見了楊子云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巴張開的蠢樣子不禁鄙夷又惋惜,柳大妹妹嫁給這樣一個呆子,真是生生被糟蹋了呢,日后柳大妹妹要是日子難過看嬌嬌面上自己也少不得照拂一二。
第二日吉日開張,自有數不盡的熱鬧,亂哄哄的擠了一屋子的賓客,全是穿綢著緞,衣金腰玉。柳仲生帶著小孩不好哄擠在其中,早上略略打了招呼,送了禮后就在對面一處茶樓叫了壺春茶,要了幾樣糕點坐下來慢慢兒看街景,成全幾個小的想看熱鬧的心。
柳仲生攜著柳葉站在走廊看街景,看著穿著一身孔雀藍緞子長衫的馮有財大胖子在迎來送往,手指上那大戒指足有五六個,還學人也拿了把描金大扇子,真是騷包,柳仲生心里不屑,卻也一絲酸溜溜的。這馮有財真個是馮老爺了,唉,都怪自己命不好、當初要不是家里敗了,自己也不見得就不如他吧。
他身邊的盧溪月卻突然轉身進茶樓,片刻等柳仲生回來開口就說:“柳叔,馮老板這里這樣忙碌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了,不如現在就回轉,正好到家晚飯。”
他行事說話素來老成,柳仲生不知不覺很是倚仗于他,馮有財本是安排他們吃過中飯再包個車送回鎮上,眼見金線街嘉賓如云,自己帶著這幾個小的一身窮酸混在其中也不自在,于是柳仲生就答應了,結過茶錢帶著幾個小的離開金線街,隨意在他處轉了轉,買些糕餅路上吃就坐車離開了。
他們離開沒多久,一個穿著藍色綢子褙子、溜光水滑梳個圓髻的中年婆子進了茶樓,顯見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婆子。婆子手舞足舞描述了一番,伙計“額”了一聲,“你是問那群鄉下來的客人吧?一個十七八歲的哥兒長得俊俏、一個六七歲的小姐兒也不錯,走了,誰知道他們姓什么,又不曾少了茶錢,就普普通通幾個鄉下人誰還特意去問不成。”
到了花石鎮正是黃昏薄暮時,先送了楊家倆姐弟回螺螄巷,自己一家人團聚不提。楊魯氏里里外外搜了一番,只差沒叫楊秀秀把鞋子脫下了才確定柳仲生只給楊子云買了一套筆墨、其他再沒有半點表示,不禁啐道:“這般吝嗇,也沒留你們倆個吃晚飯。”又恨鐵不成鋼的大力點著楊秀秀額頭“出去混了兩天,竟然屁也沒撈著一個,真是白養了你。”
楊秀秀捂了臉哭。楊魯氏戳中她痛腳,馮家是準備了回禮,但是按柳家人口準備的,負責人情往來的馮金山則實在看不來楊秀才一家,何況自家又不需從他們身上得半分利,所以壓根就沒打算補上。
偏偏柳仲生見了馮家如此發達心思緒雜,也沒在意馮家的回禮沒有這兩兄妹的份,他只在筆墨鋪子給楊子云這未來女婿挑了套筆墨其他一概沒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