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云不覺掉了幾滴痛淚,他抬手揩了揩,又聽見平六在嘆氣,勸了好一會,珍珍的聲音越發惱怒、大了起來:“這又怎么叫我搶人夫婿?如果他愿意、我也自然愿意,兩情相悅難道不比媒妁之言?舅舅也是個俗人罷了,在乎閑言碎語就不是我牛珍珍!我只要相公知我疼我依我,一顆心都在我身上,我不在意罵名。”
這擲地有聲的鏗鏘之言叫楊子云發癡。啊,珍珍,這般好的珍珍,這般、這般——楊子云熱淚滾滾而下。可恨老天就是這樣捉弄人,看不得人間美滿,為什么不叫他早些認識珍珍。
這幾日借著祝賀進學的名頭平六每天和楊子云吃酒不提,這天晚上吃了半晌平六直接問楊子云對珍珍是否有意。楊子云支支吾吾表示退婚怕于名聲有損,影響日后科舉,但如果珍珍愿意跟著自己、定把她當正頭娘子一樣供奉。
柳桃似乎是自己心里一個過不去的坎,自己還沒得到她就放棄總覺得舍不得。楊子云回花石鎮時曾經悄悄兒往甜水井轉了一下,只見人進人出,柳桃清脆響亮的嗓子招呼著,十分能干。
柳家遭了難,柳桃也打扮得十分樸素,身上穿件舊的藍花布夾衣,頭發只梳了兩條辮子,別了一朵小小的通草花兒,全身無一點脂粉首飾。若說珍珍是那妖嬈牡丹,柳桃就是她自家家門口的木槿,自有一股簡樸素雅的趣味,若是兩者兼得真是人間美事。
自己與珍珍書畫唱答,柳桃持家,真是完美。珍珍住州府,柳桃住花石鎮,兩不相見,應該是無礙的。甚至自己愿意讓珍珍先生下兒子,因為以珍珍的才華所孕小孩想必更聰慧。
以平六見識多廣也被楊子云的厚臉皮驚住了,他垂頭喪氣來稟報九爺。“他還想兩頭大啊。”平九又厭惡又好笑“你不是說你那外甥女是個有手段的,怎么到現在男人都只愿把她做個妾的?也不怎么樣嘛,叫她加把力。”
“我就說這樣的人應該直接弄死,什么毛病都沒有了。如今好像空手抓屎,臭不可聞。”大管事吹胡子瞪眼睛。
弄月街。牛珍珍紅著眼眶嘆息道:“我自薄命。柳姑娘身家容貌才情只要有一樣超過我的,我甘愿做小星。”
楊子云大慚。轉背聽見隔壁院子沸反盈天,捧墨大哭大叫“大娘子上吊了”“大娘子你怎得這么糊涂啊”,楊子云頓時唬得腳發軟。
平六匆匆回來,拎著楊子云衣領要打,珍珍掙扎著支起身子、虛弱道:“舅舅不可,不關他事,是我一時想不開。如今鬼門關走一遭我明白了,天下之大,總有我的良人。”
平六啐了楊子云一口,又安慰外甥女兒:“珍珍莫傷心,這人膽子只有針尖般大小,也不是個可以依靠的。舅舅自當給你找個好的,吳老板的侄兒對你傾慕已久----”“舅舅——”楊子云一聽急了,也不顧上臉上還掛著平六的唾沫口里亂叫起來。
平六冷哼一聲,劈面一個拳頭打過去,就聽著“乒嘭”“哎呦”“嘩啦”之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