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看著的白琳輕輕吩咐下去,恍然大悟的差衙連忙去找大木桶,接了水就一桶接一桶的往人群潑去,叫罵聲中人們很快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驚恐得飛速退去,拐子再可惡也國有國法,自己這可是動私刑。可法不責眾,一窩蜂的瞬間跑得干干凈凈就是。
被從牢里提出來觀看的其他的拐子牙婆之類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個別的下身還發出尿臊氣,褲子濕了。做這一行的都是心黑手黑,根本不在乎什么報應,君不見殺人放火金腰帶,補橋修路無尸骸,可是親眼目睹到同行被百姓活活咬死、捶死,這死法就有點不痛快了。
白琳接下來的問話就異常順利了,正經做仲人和牙婆的肯定不愿意這么冤枉去死,真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了洗清自己努力積極向大人檢舉揭發在本地活動過的拐子。
另一邊白琳的一個想法得到了可喜的回應。
他猜李春如果是真的侯府小公子、落入拐子手里時身上的穿戴一定是十分精致的,這些東西拐子不可能輕易丟棄,很有可能拿去變賣。之前他就吩咐白家的人連同馮金山叫人在松寧松江府兩地搜尋小孩子的舊衣物和飾物,主要是當鋪里,時間足有二十三年,重點在岳南、岳屏兩個地方。
尤其幸運的是當初案卷里詳細描述了徐夫人和小公子的穿戴,說小公子當天穿的是“最里頭是個白里子的梅花紋細綾大紅絹面的護腹,繡的是葡萄松鼠;然后是件對鳥紋白綢子的小中衣,外面罩件三色金起花圓領小衫,這罩衣圖案是國公爺疼愛外孫特別在江南織造定制的織金錦,乃是虎頭八寶團花,因為小公子屬虎,乳名叫阿虎。這匹織金錦足足織了一年,就為了虎頭織得活織得好看,整匹錦就做了件罩衣給小公子,剩下的收在夫人小庫房里了。”
“小公子下面穿的是條墨綠色松花紋的潞綢褲子,腳上是雙白絹襪然后是一雙軟底的虎頭鞋,老虎眼睛是兩顆黑曜石,須子是金線捻了扎出來的。因為是冬天還有一件也是大紅緙絲的觀音兜,圖案是大雁蓮塘,這還是宮里的苗娘娘賞給夫人的,內造工藝,都有記檔,鑲了圈海獺皮出鋒。”
“小公子剛滿周歲,皮膚嬌嫩,所以寄名鎖、老侯爺老夫人給的長命鎖等都沒有掛身上,都在隨身行李里,有找回來的也有沒找回來的。當時小公子就左手手腕纏了一縷五彩長命縷,右腳上帶了一只金圈子,并無鈴鐺墜子。”
“小公子隨夫人皮膚白凈,全身上下并無胎記標志。”
“老公爺給小公子取的乳名阿虎,周歲時老侯爺擇名為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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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金山這人實在是有運道,他竟然找到了那件三色金罩衣。二十多年過去雖然已經改得面目全非,但最重要的部分卻完好無損,就是那只虎頭。擁有這件織金罩衣的這戶人家是從個貨郎的舊衣堆里一眼看中這件輝煌繡彩的罩衣,貨郎一口咬定這件衣服就要一兩銀子,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衣服造價不菲然而它實在是太小了,普通人家哪里舍得給嬰兒穿這樣貴重的衣服,所以一直賣不出去。
這人家倒是個富戶,家里老爺酷愛耍些槍棒,因而一眼看中那只織金虎頭。他買了來交給巧手的織補婆子拆了修改,像塊補子一樣補進他的一件外袍里去,只見胸口一只金燦燦老虎頭,兩只眼睛尤其傳神,瞧著仿佛要從他胸前跳出來一樣,好不威風。只可惜老虎頭略小了些,想想也是周歲小孩能有多大,故而圖案織得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