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端坐公案后,他烏發挽高髻,系著一根海龍搶珠大紅抹額,那顆珠子是顆貨真價實拇指大的圓滾滾的珍珠,長眉彎如新月,雙眸深藍似寶石,唇色卻淡得似無,五官妖麗,好女也未必及。
他穿一件鮮亮的杏色滾繡四合如意松云紋長衣,腳上一雙云頭履,外面還罩著一件鑲毛斗篷,白狐出鋒襯托得越發面白如玉,整個人在散發的血腥腐臭的牢房里如同糞土堆里開出一支白蓮花來。
這樣一個看似美麗又脆弱的人竟完全不似常人,對拷打叫苦的畫面眉頭都不皺一下,似乎還非常欣賞。
白琳撿出其中一個的案卷,這人是個真正的拐子,不過是跟其中一個牙婆長期姘居,拐來的人交于牙婆調教一番轉手出去就算正經賣出。這人算得上惡行累累,三年前還賣了幾個少女,而且之前都被他蹂躪過。
白琳和岳南縣縣令商量拿這個出來開刀。縣令內心叫苦不迭,這神秘的年輕人不知道辦的什么案子,要在自己地頭上動真格的,不過這惡棍罪證確鑿也不算為難自己,就一邊明發公文一邊寫具明往上報,這邊就許了白琳先拉到縣衙前公開打三十板子再實站枷。
小地方許久不曾有這等轟動之事,一時之間縣衙門前人山人海。當識字的搖頭晃腦念布告、說明這人是誰、犯了什么事時頓時群情激憤了。
“我表兄當初有個娃兒、元宵節觀燈時被人牙子抱走了,可憐我表嬸一病不起就這樣去了。”
“是啊是啊我們那里一個張員外本來有家有產的,日子過得十分和美,家里一個十歲的姐兒被奶媽子伙同一個假扮的貨郎就在家門口被拐走了。張員外為了尋這個姐兒花了不少錢財,找了好幾年,最后是在那見不得人的地方找到的,把家里田產全悉賣了才把人贖了回來。最后還是擔不住流言蜚語姐兒上吊死了,張員外人也瘋了,如今你去橋頭鎮看見一個嘴里喊著桂姐——桂姐的老瘋子就是當初的張員外。”
“唉,所以這拐子可惡,清平世道哪里掙不到一碗飯吃,非要做這些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青天大老爺抓了這拐子!這種人就該砍腦袋!”
“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打死他、打死這拐子!!”
呼聲此起彼伏,挨了板子的拐子本來就皮肉捶得稀爛,氣息奄奄,全靠籠子才勉強站立著,脖子上的木枷已經夠艱難了,更無論百姓激動起來丟菜皮垃圾的,什么都沒有的就彎腰抄起一把沙土扔過去的,咚的一聲石頭砸得拐子頭破血流的。
或許是血刺激了人群,或許是有其中親受其害的人按捺不住、搶先先撲過去哭著喊著就往拐子身上抓、張口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人群如同一群激動的螞蟻,差衙用水火棍都無法趕開,人人都想在這該千刀萬剮的拐子身上咬一口、或者親手打上一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