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樓里都是貴重家伙,伙計被這哀嚎嚇得雙手一震,好懸沒一盤子摔了,連忙穩穩心神。銀樓看鋪子的幾個健壯仆傭早已經牢牢制住這個披頭散發、狀如瘋婦的婆子。
“女婿、女婿,快叫他們放開我。”這婆子卻是楊魯氏,她又扭頭對著健仆吐一口唾沫“瞎了你們的狗眼敢這樣對我,我兒子是秀才、我女婿是馮五馮大官人!”
馮金寶恍若未聞,只垂著眼皮動手撿了只老婦人最常用的五蝠捧壽花樣的赤金長簪并一只如意頭的短簪、一雙玉堂富貴花紋的赤金鐲子、一對葫蘆赤金耳環叫伙計包起來,吩咐連同這位老奶奶一起送去自家住所。嘴里對掌柜的說聲抱歉才不慌不忙踱到門外。
被攔在外面的楊魯氏見了他放聲大哭,拉著他衣袖:“女婿我可活不了哇,你得救我啊。”
馮金寶和藹可親掏出帕子給她,一邊帶著她往前邊茶樓去。當街岳母和女婿拉拉扯扯的已經引起了不少圍觀,不過這弄月街的楊秀才家和石榴巷的柳家并稱州府雙奇,群眾多少都知道他們一二事跡,就有閑漢摸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津津有味跟周圍人宣講起來。
“這楊婆子本來是個命極好的,嫁了個秀才兒子也是秀才,一個女兒在極窮時一分錢嫁妝沒給嫁給了馮五爺”閑漢壓低了聲音“聽說還是個成親前破了身子的。”
“額哦哦哦”群眾驚嘆“這馮五爺相貌堂堂,身家豐厚,又怎的愿意做活忘八?有什么隱情不成。”
“呸、這就是馮五爺做人的高處了,仗義、爺們!”閑漢很有些市井游俠風采,一挑大拇哥“那女子自己就不是個正經人,做姑娘時就跟人勾勾搭搭,江邊私會野漢子結果被人強了。人家五爺路過救了這小娘皮反倒被賴上了,小娘皮光著身子尋死覓活的,五爺俠骨柔腸,不忍心這小娘皮被吊死就自己娶了她。”
“額鵝鵝鵝”又是一陣驚嘆,還夾雜著些咽口水的骨碌聲。
這閑漢說得繪聲繪色,猶如他就是現場親眼看著似的,什么楊秀秀皮肉兒身段兒啦,連屁股上有黑痣都說出來了。又說馮五爺雖然這般仗義但到底也是男人,誰會甘心帶頂綠頭巾,因而娶了楊氏一直沒同房,分院而居。說得又好像他就夜夜躲在馮金寶床鋪底下。
“這楊氏倒也有幾分羞恥心,知道自己禍害了個好男兒就誠心念佛吃齋,沒幾年興許是自己羞慚死了,嘖嘖。五爺這些年來還一直對岳家多有照拂,這婆子跟兒媳相處不來,好幾次相互打出了家門,每次都去找五爺,五爺給送回去。你說這婆子還有點廉恥嗎,把個破鞋女兒塞給人家做冤大頭就已經夠昧良心了,如今女兒也死了好幾年了怎么還有臉叫女婿。”
“這婆子在我們鎮上時名聲就不好,潑辣得緊。”
“話說這楊家不是父子雙秀才么,怎么著也是個書香人家啊,怎地養的姑娘偷·人、兒媳不孝,這家風比我們鄉下農家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