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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掙扎不過終于在燕侯離開片刻后就睡過去了,這一睡幾乎失去知覺般極沉,晚飯時也叫不醒,他之前其實已經三天兩晚沒睡。平靜在邊上守著他,看他臉色還好略為放下一點心,這時有人在門框上敲擊兩下,平靜抬眼一看是燕侯。
燕云站在門邊咳一聲,不看平靜自顧自的說:“你去吃飯,我替你一會兒吧。”
雖說不怎么放心可李春睡得很沉,不會再與人吵嘴,而燕侯再急著教子也總不至于喪心病狂的此時把人搖醒吧,于是平靜就道聲謝起身出去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燕云又咳了幾聲,才慢慢走進屋子里。霞光里房間陳設都暈染上一層光暈,顯得柔和,看得出來有女性生活的痕跡,梳妝臺上還有幾只簪子擺放著。燕云打量著架子床上雕刻的各種貓的圖案,心里想果然是曦兒,當初他外公給他取乳名叫阿虎,長大了也這般喜歡貓兒。
燕侯這般想著不禁傷感,只不過我一個好好的侯門嫡子流落民間,就如同虎被圈養成貓,若是他從小在自己身邊養大怎會如此受苦。心里愈加對李春感到親近,走近了想好好好看看他。
床上是并排擺著一對兒枕頭的,撞進眼里燕云不禁老臉一紅,別了臉過去。可又忍不住俯下身來,仔細的、清清楚楚的打量這個年輕人。
漆黑的眉毛上揚,因為不舒服而蹙在一起,李春是側著身子躺著的,把薄毯子攬成一團卷在懷里,中衣穿得松松垮垮,翻來覆去的跨了大半,露出坑坑洼洼的上半身和精壯的肌肉、還有腰線。
他的好水性、好槍法不是白來的啊。燕云嘆息,心里為兒子無比自豪的同時又涌起一陣心酸。
“小桃”李春含糊叫了一聲。燕云正用指尖揩去眼角一點濕潤,聽到他又叫了兩聲小桃心里更為難過了,一個市井小民的女兒值得他這樣!日后自己一定要選個溫柔高貴的妻子與他,好補償他。
李春好像不安穩起來,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眉毛也皺成一團,燕云正在想要不要拍醒他就見他頭一歪,吐出一口穢物來。平靜正好回來了,連忙幫忙按住李春的四肢,李春本是黑得煤炭一樣,這時臉色卻透出一層青白來,除了掌心還溫溫的雙手冰涼,四肢抽動。
燕云眉頭緊鎖,這種病癥他在打仗的時候也見過,是頭里面的癥狀。當時是行軍翻一座山,山上突然有流石,他的親衛飛撲幫他擋了一塊流石,雖然軍醫處理了頭部的外傷,但是這親衛晚上還是嘔吐不已,沒拖幾天就死去了。
白琪到時李春已經好些了,全身僵硬得石頭一樣的肌肉漸漸變松,牙齒也松開了,四肢也不再抽搐。平靜摸摸他的手比剛才暖和了些,但神智一直沒恢復。
“他必須得跟我走。”燕云發話了。島上沒有郎中,李春這個樣子再拖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險。
平靜說不出阻止的話,自己一直守在李春邊上,白天時他就吐過幾次,不過沒有這么嚴重,人都是清醒著的,只是有時跟自己啰嗦著就說頭暈、然后想吐。吐的東西并不多,就幾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棕褐色的黏稠東西。
“他之前頭部是不是受過很重的舊傷?這是這種淤傷而會產生的特有的淤塞之物。”燕云問道。
白琪和平靜面面相覷,李春一身的傷多了去了,他自己也從不在意,但記憶里他沒有過什么和腦袋有關的毛病。“額,我想起來了”白琪說“我還是聽七爺說的”又是一個只叫七爺、不叫爹的別扭孩子,燕云一噎。
“他之前跟著七爺時一次在占城海面遇見了風暴,桅桿砸了頭,不過那一次好像沒事。因為是他自己當時跟七爺說笑,說還不如他十六時在家鄉跟人打架被砸了腦袋嚴重——”白琪聲音嘎然而止,眼睛睜大了——李春其實跟自己都說過的,只不過他們都沒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