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懸空,苦沱河上碧波蕩漾。
上官靈燁站在江邊,目送兩女一男相伴走遠后,把眼神轉向了靈田之上。
與往日宮中貴婦的打扮不同,上官靈燁身上穿著粗布麻裙,還包著頭巾,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在江邊洗衣裳的農家小媳婦。
修士到了幽篁巔峰,五行俱全能掌控萬物,自然也能變化身形。以上官靈燁的修為,變化成花蝶草木也不成問題。
不過變化身形會引起靈氣波動,在修行道的作用,最多是騙騙凡人,或者道侶之間玩情趣,變成各種模樣取悅對方等等。
想要用來偽裝欺騙同境對手,效果還不如站在原地,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上官靈燁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原因其實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可能是想觀察左凌泉和老祖的關系;也可能是在宮里待的太久,有了個頂班的免費勞動力,想出來散散心;又或者是月下屋脊的一場酒,讓她體會到了‘朋友’的感覺,再難忍受身邊只有影子的枯寂。
也許所有因素都有,但此時上官靈燁也不用去細想了,因為這次出來的目的,好像就在前面擺著。
上官靈燁觀察片刻后,走向靈田之間的草堂。
草堂外,百姓和修士混在一起,排隊等著進去瞧病治傷;出來的百姓滿口稱贊答謝,看起來也確實沒收一文錢。
這樣的醫館,放在俗世,那絕對是十里八鄉的大善人,值得寫進縣志千古流芳。
但上官靈燁在緝妖司待的太久了,見識過太多善良的惡人。
往日案卷之中,四處殺人放火、自認‘老子天下第一’的邪魔外道,往往都是最低層次的對手,找起來容易殺起來更簡單,幾乎不用費大力。
比較難纏的,是唐鐵瑾這種,謹小慎微在深山老林茍著,甚至修橋補路、造福鄉親;不出紕漏,從外在條件根本看不出來,直到積蓄夠了實力,忽然爆發那天,人們才會知曉——這濃眉大眼的,竟然是個大魔頭。
而最為可怕的,是比正道修士還正派的邪魔外道。
正道、邪道是人作出的區分,定下標準的也是人,但人的思想會根據個人經歷出現偏差。
就好比一個大夫,救死扶傷一輩子,想要根絕某種病癥;最后發現病癥只會遺傳,為了給后世子孫杜絕這類病癥,就把患者全‘清除’了,自己扛下所有罪責。
又或者,某個修士覺得‘修行中人是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毒瘤,沒有仙人的世界會變得更美好’,于是以身殉道,拉著所有修行中人同歸于盡。
這種想法的初衷可能是出于好意,但做法太過偏激,反而比只顧著私欲的修士更可怕。
這種過于偏激的人,世上其實不在少數,據上官靈燁的了解,外面有很多魔道梟雄都是如此;這些人自幼生活在無法之地,被修行中人欺壓剝削,長大后唯一的理想,就是讓‘仙人’從九洲絕跡。
遠的不說,就說上官靈燁的師父上官玉堂,幼年吃夠了野修肆虐的苦,后來建立起南方九宗,立下各種嚴苛的鐵規矩,在所有修士頭頂懸一把刀,其實已經把修士放在了敵對的位置,只是沒有太偏激罷了。
在上官靈燁看來,眼前的沈家草堂太‘善’了,符合第二種邪魔外道的部分特征。
方才湯靜煣說下面有東西,則加深了這個猜測,讓她確定地下藏著見不得光的東西。
如果是在大燕王朝,上官靈燁可以無理由進去搜查,但這里是伏鯰國,更靠近天帝城,她敢暴露,天帝城肯定會把她攆出去;此時也只能喬裝起來,自己查證猜測的真偽。
上官靈燁來到大院外面,探頭打量里面的老郎中——從氣相上來看,約莫靈谷中后期的修為,不算太高,但是否真是如此,在沒顯山露水的情況下也看不出來。
想要查看地底的情況而不被發覺,只能先找到靈田的陣眼,然后動手腳跳過陣法,進入地下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