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好事,無妨,無妨。”算命先生笑了起來,但是聲音很難聽。
“那我就走了。”袁月苓拽了一下周嵩的袖子,準備開溜,卻又被算命先生起身開口攔了下來。
“且慢。”
這瞎子大約60歲年紀,面色青紫,臉上溝壑縱橫,留一縷山羊胡稀稀拉拉,戴著一副金絲圓墨鏡,開口一嘴黃板牙,仿佛在腦門上刻著“算命瞎子”四個字一樣。
“實不相瞞,老夫借陰陽數術之名行走江湖,所實依者卻多為英耀話術,蠱惑人心之法。非老夫好欺世盜名,實因屢泄天機者恐遭劫累。憑老夫修為,每歲可卜一實卦,以窺星耀之理,愿贈有緣之人。今日與姑娘你相遇,便是緣,年關將至,老夫便將這一實卦相贈,助你未來人生趨吉避兇福氣綿長,并不取卦資分文。可好?”
瞎子一番話,袁月苓聽得有些發愣。
她本是從來不信這些東西的,腳上戴個物件也只是遂了父母的記掛。
可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讓她無法再維持原有的立場。
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共生,這令人恐懼的“鬼附身”。萬一這瞎子真有本事……
“那便有勞先生了。”袁月苓學著瞎子說話的調調,應了聲。
“老夫自幼失明,所學乃是祖傳相骨堪輿之法,還有請姑娘的右手。”算命先生攤開了自己的左手。
袁月苓看著那只黝黑粗糙的大手,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什么稻草都想要抓一把。
她伸出右手,卻被周嵩一把拉住,搖了搖頭。
?看把你小氣的?
然后周嵩伸出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同時向袁月苓做了一個禁止說話的手勢。
袁月苓一時有些懵,張口欲言又止。
“姑娘如今雖已是天之驕子,但年少時也曾吃苦下力,是也不是?”
瞎子接過周嵩的手,捏摸了一會,弄得倆人有一點痛。
“哈……?先生請繼續。”袁月苓轉了一下眼珠子,說道。
“老話說,女子手如柴,無財也有財,男子手要綿,無錢也有錢。吾相姑娘手若干姜,命中當有大富貴,詳情老夫尚需相過姑娘頭面方可得知。”
“那就承先生吉言了。”袁月苓心中好笑,順手就把周嵩往前推了一步。
周嵩噘著嘴,任由那雙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頭頂臉面游走。
“啊,時代是不一樣了,如今的女子,非出家亦可落發……”一開始,瞎子似是調侃又似是感慨,但是很快,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姑娘,”瞎子沉吟良久終于開口了:“老夫下面要講的話,不中聽。你若是不想聽,老夫亦可以不講,你我就此別過,江湖不見。”
“師傅,你有話直說就好,我這人心寬,接得住。”
“好。”瞎子又摸索著坐回了樹下的小馬扎上。
“姑娘你余生雖可有富貴,但這衣祿卻非姑娘命中所定。敢問,姑娘可曾有夫婿?”
“……沒有!”袁月苓一怔。
“如今身葬何處?”
“說了沒有!”袁月苓有些無語。
“不對,老夫這實卦從無失手。吾觀姑娘乃殘魄轉生克夫旺己之相,氣運財運皆奪自夫君,而戀慕姑娘之人必因氣運大損而早亡。姑娘今年虛齡二十,而氣運正旺,乃應有新歡,故有先夫葬于何處一問。”
周嵩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聽說過,我一個黃花大閨女你跟我先夫先夫的。”袁月苓有些好氣又好笑:“你算不準就說算不準,我又不笑話你。”
“吾觀姑娘非心術不正之人,乃命數如此,方才好心規勸。姑娘若余生淡泊清心,應可得安。若欲壑難平,則需將受害之人安葬妥善,供奉祭拜。不然怨念不得超度日久成煞,反噬汝身,萬劫不復矣。”
“……”袁月苓推上輪椅,轉身便走。
周嵩從褲兜里翻出5塊錢,匆匆放在瞎子手里,趕緊跟上。
“唉,枯榮生死皆是造化,非吾等凡胎之力可逆也。”瞎子搖搖頭,起身收起馬扎和粉筆,又去樹杈上摸……
“咦,我的招牌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