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唐小潔講起那一天,他帶著袁月苓去自己的“正義巢穴”學習的情形。
“想一想。”在那破舊并落滿灰土的教室里,周嵩深情款款地說:“從你出生的一瞬間起,你就一直在一個沒有我的世界里,等待著我的降臨……”
唐小潔呢喃道:“然后,她說:你也要在沒有我的世界里獨自生活嗎?”
???
周嵩說:“沒有,她什么也沒說,就催我一起學習了。”
唐小潔道:“那么,你要在沒有她的世界里獨自生活嗎?總得有人——”
“是的。”周嵩沉聲說:“我不會再和別人戀愛結婚了,我會一直守著她。也許,我可以問問趙神父,怎么才能像他一樣,出家做一個修行的人……我,我還要贍養月苓的父母……我……對不起,唐小潔,真的對不起……”
“你神經病啊!”唐小潔猛地站起身來:“誰要你贍養父母,誰要你……我……她父母沒有別的孩子嗎?”
周嵩忽然失去了背靠,一下子躺倒在地板上。
唐小潔沒有扶他,站起身來,跺腳道:“你這個大笨蛋先生!牛角尖先生!自我感動先生!”
周嵩雖然沒有想到她會這么生氣,但也覺得這恒河里,畢竟自己剛剛明確拒絕了她。
“對不起……”周嵩一邊說,一邊心里暗暗納悶,為什么在這種時候,自己還得哄別人。
唐小潔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撒腿跑走了。
黑暗中,慌不擇路的她撞在了什么東西上:“痛!”
周嵩站起身來,循著聲音慢慢走過去:“沒事吧?”
他聽到自己身后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周嵩回頭望去,黑暗中,那幅菲利普二世和瑪麗一世的油畫后面,墻壁竟然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來。
——分割線——
重重的一拳,落在了何神父的右臉頰上。
燭光中,何神父對陳警官怒目而視,扭頭啐了一口,吐出一顆帶著血絲的唾沫星子。
陳警官又重重地按住了何神父的肩膀:“說,我們要怎么才能出去?”
“我說了,我不知道!以天主的名義,我沒有說謊!”
“你已經沒有資格以祂的名義說話了。”
說話的人是郁盼望。
身穿華美Lolita的小女孩坐在餐桌上,翹著腳,抱著膝蓋,瞇起了眼睛:“無論你與陳警官誰說的才是真相,當你選擇執行那個召喚惡魔的儀式的時候,你就已經背棄天主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依然是祂的仆人,我這么做是為了救人……”
“救人?”郁盼望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自己長襪上的褶皺:“為了救一個人,把惡魔從地獄里釋放出來,你有沒有想過,這會害死多少人?你是傻子么……”
“我……我認為魔鬼只是一種隱喻和象征,是人心里的東西。”神父直了直腰板:“那些倒著念的經文……只是念一些單詞而已,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如果念那些就可以拯救一條生命,我為什么不念?”
“呵!這就是自由主義者的信仰嗎,見識到了。”郁盼望露出了憎恨的神情:“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信仰。”
郁盼望跳下桌子,一步一步走向前:“否認魔鬼的存在,就是否認信理,就是異端。何況,就算這個儀式不會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后果,你竟然覺得做這些褻瀆天主的行為,只是……念一些單詞?”
“天主知道我的心,你無權論斷我!”何神父大聲宣布道。
“我同意。”郁盼望點點頭:“何神父,念一遍天主經吧。”
“什么?”
“念一遍天主經,試試看。”郁盼望鼓勵道。
何神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念了起來:“我們的天父,愿你的名……你的名受顯揚……愿你的國來臨……愿你的旨……旨……旨……”
何神父摳著自己的喉嚨,劇烈咳嗽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當嘴里沒有東西時,想要連續做吞咽的動作,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喉嚨被某種虛空之物堵住,無法發出聲響。
“看到嗎?你已經沒有祈禱的能力了。”郁盼望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何神父:“你還不明白嗎?天主已經遺棄你了。”
“愿……你的旨意……奉行……奉行在人間……”何神父又劇烈咳嗽起來,終于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