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彩色玻璃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都被震碎了,露出外面陰云翻滾的天空來。
有一種聲音從遠方的寂靜中悠然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洪亮。
那是沉悶的雷聲,由千里之外滾滾而來。
瞬息之間,就來到教堂的屋頂,像是有無數輛火車開來,恐怖的聲音把這座教堂好像要撕成碎片。
周嵩看到,教堂的天花板被一只灰白又有些泛藍的巨手掀開,露出整片濃黑的天空來。
這天空,好像有千重云陣壓下來。
“狗子,你在干什么!快進來!”
袁月苓見周嵩站在通道入口不動,急忙又返身跑回來,拉過周嵩的手。
循著聲音,她也望向了天空。
濃黑的天空出現光芒,赤橙黃綠青藍紫,五彩斑斕的黑,像是慘烈的廝殺。
光芒把濃重的夜色撕碎,扯爛,吞沒。
腳下突然發出難以形容的巨大聲響,像被囚禁的魔鬼掙脫了束縛。
地面斜45度傾斜過來,周嵩和袁月苓一起摔倒。
“不!”
眼看就要摔向惡魔的祭壇,周嵩敏捷地一手攀住了石室入口之壁,另一只手死命拉住了袁月苓。
阿斯摩太……就在教堂的外面。
牠的身影已經高過了教堂的尖頂,周身的觸手把無頂的教堂連根拔起,擁在懷里。
周嵩單手攀著石壁,雖然擁有兩個人的力氣,卻也承載著兩個人的體重,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強酸的唾液滴落下來。
在它們滴落到周嵩身上之前。
范熙伸出了強壯的雙臂,使勁把二人拽了上來。
那五彩斑斕的黑不見了,天地間又復歸黑暗,如天主創世之前,混沌空虛。
緊接著,是一片燦爛的藍光,將天地都映成魔鬼的臉色。
這座“教堂”,猶如在海上漂浮,在大海的怒濤中顛簸起伏,成了一只沒有帆檣的小船。
……
范熙端坐在石室內,手扶著石制的棺槨,不動如泰山。
他的思緒飄蕩回了跟郁盼望出海的那一天。
回到了那艘在暴風雨中起伏的船上。
那一天,他是多么驚慌失措。
那少女卻恬靜地披上了自己的白色頭紗,對著船艙的窗戶跪下。
“拉斐爾,保護我。”伴隨著少女呢喃的祈禱聲,風浪漸漸地變小,直到平息。
郁盼望祈禱了半個多小時,風浪才漸漸平息,因此,范熙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
現在,他卻不這么想了。
范熙望向老毒物,他和王聰明兩個人正對著那圣女的棺槨,磕頭如搗蒜。
何思蓉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爹喊娘。
周嵩和袁月苓卻站立著,牽著彼此的手,望著石室的外面。
周嵩的另一只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小盼望所侍奉的這位神啊,”范熙低語著:“這一次,你還會保護我們嗎?”
裝著圣髑的棺槨發出閃耀的光芒,棺頂沒有被掀開,是那棺槨自己在發亮。
范熙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但是那道光并不灼熱,只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溫暖。
周嵩感到一些沒有聽過的字句涌現到腦海,又自行奔流到舌尖。
就好像那天在英語四級的考場上一樣。
他看了看袁月苓,袁月苓也在看他。
“開始吧?”周嵩說。
“嗯。”
袁月苓點點頭,摸出那枚郁盼望給她的,她總是隨身攜帶的本篤驅魔十字架,遞到周嵩手里。
少女掌心的溫暖與十字架的冰冷混合在一起,周嵩知道,自己抓著的,是最后的希望。
周嵩看了范熙一眼,后者會意,摸出自己的打火機,就著棺槨散發的光芒,點燃了石室中那些陳舊的蠟燭。
那股熟悉的蠟燭味道飄了出來,石室中也變得更明亮了。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三人一起在胸前劃了一道十字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