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姑且還算漂亮,只是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袁月苓在電話里對周嵩說“你現在同意和我復合,我就不做”的時候,她很努力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電話斷掉以后,那女人見袁月苓著急的樣子,貼心地提出:“要不用我的電話打打看?”
周嵩可不知道這些,他頭天晚上的美夢眼看就要成真,頓時急了眼。《唐睢不辱使命》中,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如此看來,對于布衣而言,共生最大的好處是,“以頭搶地耳”真正能對他人造成威脅。
周嵩放下鼠標,站起身來,一頭朝墻上撞去,袁月苓則發出“嗷”的一聲慘叫,徑直昏了過去,把那只雞嚇得要死。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在那之后,又經過了幾輪坦誠、高效、富有建設性的對話之后,周嵩和袁月苓終于就雙方各自關心的話題達成了協議。提煉之后是五個字:
有事打電話。
當然,期間也有其它收獲,比如驗證了共生的限制極限距離目前是差一點11公里,超過這個距離,袁月苓的生命體征就會急速下降,而周嵩的身體則不受什么影響。之前那些距離縮短和心意互通的情況都暫時沒有再出現,原理不詳。
他們有時候會相約見面,明面上的理由是生氣,那條狗。每個周六,他們會一起帶著生氣出去玩,然后生氣跟著袁月苓走,周日再一起去教堂,彌撒結束后周嵩把狗帶回去。
生氣現在過得相當滋潤,有好幾個人搶著對它好,但是,也許它會遺憾為什么中間沒有一條真的狗。
在一起的時候,解除共生的話題袁月苓也不再提了,那些事業啊、未來啊的老生常談也不提了,結果就是兩個人常常半晌沒話。袁月苓還算享受這種沉默,除了周嵩當著她的面跟唐小潔發消息聊電話的時候。
“跟她,總有那么多話可以聊嗎?”有一次,周嵩和唐小潔打完電話,袁月苓忍不住問他。
“哈。”周嵩說。
“你跟我那時候,都沒這么多話。”袁月苓酸溜溜地說。
“哪有。”周嵩說。
當時的情形,又可以詳細描述如下:那是一個飄著雨的周六午后,周衛東和宋愛英一起參加同學會去了,整個周末都不在。周嵩和袁月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一人把一個角。屋里的溫度打得很低,又是下雨天,所以袁月苓的牙齒禁不住有些打顫——如果她調高溫度的話,周嵩又會覺得熱,于是她只好把身子抱成團,還穿著襪子。
生氣趴在袁月苓的腳下,給她當腳凳輕輕踩著,周嵩一邊抽煙一邊劃拉著手機,一些來源不明但又聳人聽聞的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南棒國有人被殘忍地殺害了,警方認為是情殺,受害者是一位事業成功的男性。周嵩感覺最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報導,他很想和身邊的人聊一聊,可他也知道,這個話題別說袁月苓,連唐小潔都拒絕和他交換想法。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好像玩游戲的時候將視頻特效關至最低時的模樣。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空調在不斷發出輕不可聞的嗡嗡聲。周嵩說完“哪有”之后,袁月苓就側過身,伸出一只胳膊攬住了他,又從生氣背上抬起足來,在周嵩的小腿上輕輕摩擦。
周嵩好像嵩山一般巍然不動,身體僵硬,面無表情。
“干什么呀?”他輕輕地說。
“沒事,我晚上想吃榴蓮了,跟你報個備。”袁月苓抓過遙控器,把空調往上調了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