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堆積在胸腔內的郁氣,就這么被葉宗楠的幾句話給戳破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讓葉老太太這么快的就沒底氣了。
“原來,三兒心里也是有氣的啊。”葉老太太張了張嘴,最終嘀咕了這么一句,而葉老爺子沒吭聲,繼續用細刨子給他手里的木板子拋光。
雖然倆兩口都沒再說什么,只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走出老宅的葉宗楠,感覺渾身頓時一輕,仿佛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士兵,卸下了重重的盔甲后的輕松。
他沒有丟下原則,這就和在戰場上沒有丟命的士兵,闞璇而歸是一樣的感覺。
沒有丟掉原則,接下來的就是他的新生。
雖然他自虎嘯崖下活下來的時候,就代表著了他的新生,可一直沒有將這份心聲說出來,就像是少了個標志性的儀式一樣,總覺著是缺少了點什么。
今日,那個標志性的最后的句號被他親手給畫上了。
他的心胸不是多么的寬闊,在他娘用他第一次打獵弄回來的皮子,給家里的兄弟們做保暖御寒的衣物的時候,他不是不眼饞,也不是不向往。
只是他娘說,他身子好,火氣旺,天天上山打獵用不著這些東西。要不然穿的太暖了,流汗了,反而容易感染風寒。
這樣的借口,在打小腦子就好使的葉宗楠這里,是很蒼白無力的。
那個時候,葉家剛來上山村還沒多久,葉宗楠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他默默的壓下了心底的那份渴望。因為他知道,即便他表達了他想要,也不會有他的份。
因為他腦子好使,明白家里最得他爹娘看重的是葉宗棟。那個時候,被葉老太太疼在心尖上的葉宗仲和葉香菱還沒有出生。
葉宗楠想著,等家里的兄弟們都輪了一遍,娘就會給他做皮子的衣服了。
只是,等葉宗楠的兄弟們輪了一遍,然后他的侄子們越來越多,衣服自然就輪到了侄子們。不僅人數越來越多,每個人身上的衣物種類也是越來越多的。
最初可能只是個坎肩,后面還有褲子、襪子、手套、外套……
總之,直到葉宗楠娶了宋清月,葉老太太也沒有為葉宗楠做一件皮子的衣服,哪怕是一副手套。
娶了妻子,葉宗楠的衣物,葉老太太就再也沒有伸過手,當然,以往她伸手的時候,也少之又少。更何況,葉宗楠的衣服也都是撿他們穿剩下的。
曾經無數個日夜里,葉宗楠也只是將不平壓在了心底,因為他懂得,人有五指,長短不同。爹娘偏心哪一個,最是忽略了哪一個,他都沒有資格指責爹娘的偏心與無視。
而他就是那個最被忽略的一個。
葉宗楠的心里總難免有些難過、壓抑就是了。再聰慧的孩子,也是向往期待父母的關愛的。
只是,世事易變,他葉宗楠拋開了曾經的枷鎖和包袱,以后可以活的更自在一些了。
葉宗楠渾身輕松的回家了。到家的時候,葉安寧正托著腮,坐在廂房門口,眼睛瞇瞇的盯著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寧兒?在干啥?”
“爹,你回來了?爹你去哪兒了?”
“爹剛剛去村長家了,也去你爺奶那走了一趟。”
葉安寧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因為她感覺她爹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怎么個不一樣法,葉安寧說不好,但總歸一點,她很確定,那就是她爹的心情非常的好。
葉安寧有些疑惑,為什么她爹去過老宅后,會心情好呢?難道是因為在村長家又更開心的事兒,壓過了往常她爹去過老宅后的郁悶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