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拿桐葉對著懸在樹梢的圓月比了比,葉片上的脈絡若隱若現,那清泠的月光從桐葉枯脆的縫隙里透出一星一點的光,好似遙遠銀河里的星子,“未來的婆婆,尊敬的姑母。我該怎么與你近親,才顯得咱們志趣相投呢?”
到了晉元伯府。
繁漪站在慕文渝的屋子前不由抬了抬眉,門扉上竟是貼上了符咒。
高大的樹影在晴明澄澈的月色下投了抹影子在符咒上,那樹蔭影影綽綽的搖曳著,倒是襯的那張朱砂畫就的黃符頗為神秘了。
“是不是傻呢?”
繁漪一抬手,落在地上的一支梔子花枝飛起,在黃符飛風吹的飛揚起的時候枝丫迅速飛過,將黃符挑落在了庭院一口養著荷花的缸子里。
朱砂沾了水,化了一圈如血的顏色。
水面映著一朵粉色的荷花,水里的紅蘊漾在花瓣上,那朵荷有了妖艷的影兒。
穿門進了屋,繁漪從袖子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紙錢,一張張鋪開,擺滿了床。
慕文渝一身大紅的寢衣,映的身上鋪滿的雪白冥紙隱隱泛著猩紅,無比詭異。
真是想看看明兒一早,深沉的晉元伯世子夫人醒來看到這么多的錢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應該很高興吧?
她那么喜歡銀子,不是么?
不過她還是決定不留下來看戲了,萬一慕文渝驚懼之下去是請個道士和尚的過來做法,她就沒地兒逃了。
趁著清輝初升,朝陽尚未破開云層,繁漪趕緊回了慕家。
鑒于白日被困的經驗,沒有回自己的院子,也沒有去琰華的屋子,就待在了靈堂里。
停靈第三日,今天該是給她肉身下葬的日子了,好歹用了十五年的身體,過來告個別。
再聽聽那些人嘴里還有什么秘密。
滿院的鎬素,奴仆們皆是白衣白帽腰間扎著白腰帶。
一進了大門便能瞧見一副刷的漆黑锃亮、刻著富潤描金“壽”字的楠木棺材。仿佛里頭躺的當真是什么正經嫡女了,一切都顯得那么莊重。
繁漪站在棺木邊,想著再看看這個倒霉的自己,卻終是沒有勇氣去看。
想想也知道了,淹死的人,面目能有多好看呢!
憋屈了一輩子的人,便是死了,眉目也不會真的舒展罷。
卯時桐疏閣里的丫頭們來替了值夜的女使,跪在兩邊兒凄凄哀哀的干嚎。
朝陽初升時,“仁慈和善”的嫡母頂著一張刷白的臉來了靈堂。
蹲在靈前的火盆前大把大把的往里頭焚冥紙,嘴里念念有詞,丫頭們嚎著沒有在意她說什么,繁漪蹲在她身側卻是聽得的清楚。
“不是我害你的,你別來找我!你敢再來,我定是要去請道士來驅鬼的,到時候你是不是魂飛魄散我便不會管了。”
繁漪緩緩站起身,陰沉著鬼眼看著火盆里的一汪火焰燒的熱烈,灰黑的火焰噗噗的往梁柱上竄,兩日的時間已經把梁柱上的精美雕紋熏的灰蒙蒙,“你是沒害我,可你害死了我阿娘和弟弟。”
掌心對著火焰一捏,再一抬手間,火盆里燒的猩紅明亮的冥紙張牙舞爪的飛揚了起來,飄的到處都是。
火星沾了垂在梁柱下的一條條白布便是撩起了火來,一團團竄的又高又快,就似鬼火一般,映的堂中一片赤澄澄的顏色。
“魂飛魄散,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靈堂里驚叫聲一片,姚氏兩眼一瞪,直直的就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