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皮膚白皙光滑,眼角還很平整,眉心的一點米粒紅痣若隱若現的嫵媚,卻偏偏生了一張容色平平的臉,而楚云蕊那賤人卻生的雪蓮一般清幽柔婉!
丈夫的寵愛,旁人的贊嘆全都沖了她去,自己這個正妻站在旁邊竟是如一件顯老的衣裳一般,那么的不合時宜。
手里捻著的墨玉簪子往妝臺上用力一拍,頓時斷成了兩截兒,姚氏面上沒什么表情,眼底卻是一片陰冷,好似深冬沾了湖水的風,無比凌冽:“倒是沒看出來,這小賤人如今也敢來算計我了!”
何媽媽揚了抹不屑的笑意,鄙夷道:“到底還是怕著夫人的,否則昨日拿捏了那樣的把柄,直接打死都行,卻不過打了幾板子。只不過被二姑娘欺負的狠了,想要鬧一鬧罷了。聽說后來二姑娘去鬧,也是生了好大的悶氣出來的。”
頓了頓,又拿了支何家送來的羊脂玉簪子簪在華勝之上,邊緣閃了一抹瑩潤,“不過奴婢瞧著四姑娘倒是當真不一樣了,那眼神深沉的很。往后二姑娘怕是不好用了。”
姚氏摸了摸那支簪子,簪頭雕成了一朵小小的牡丹,自有不顯于外的雍容之色:“楚家時不時的送東西進來,無非就是提醒老夫人和老爺楚家今非昔比,楚大爺也是大理寺少卿,不是尋常商戶了。可那又如何,我祖父是閣老,父親是僉都御史,還會怕他們那種下賤門戶不成!”
沉沉一呼吸,滿滿平復了心緒,“我自然不會弄死她的,我還要給她好好尋摸一門般配的婚事,讓她替楚氏那賤人受盡折辱折磨。”
何媽媽了解一笑,“這就是了,夫人沒什么可生氣的。老夫人和老爺子鶼鰈情深,自打老爺子走了之后,老夫人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能護著四姑娘,又能護多久呢?到時候還不是由著您拿捏了。四姑娘翻騰不起來什么浪花的。”
拿了眉筆替給姚氏描了幾筆,使得淡淡的眉色精神了起來,“說起婚事,前幾日渝姑奶奶來時說的話,奴婢倒是聽出些滋味兒來了。”
姚氏擰了擰眉,細細回味了一下,“嘶”了一聲:“你是說……”重重一哼,“漣漪咽氣兒不過半年,許家就急著續娶了!”
何媽媽嘆了一聲道:“許家是伯府的門第,有的是人戶去攀。奴婢瞧著就是渝姑奶奶看中與您的姑嫂情義這才早早露了口風,看您要怎么個打算。”
姚氏抿了抿唇,點頭道:“倒是這個理兒了。”
何媽媽道:“四姑娘的身份是卑賤了些,偏咱們大姐兒生前與她是一道養在老夫人跟前的,最是疼愛她。如今姐兒不在了,又留了兩位小公子在晉元伯府里,若是由著她們續娶了旁的女子,難免那繼室不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對小公子們生出不好的心思。可四姑娘……”
低笑間有尖銳的得意,斷人一生的陰毒話說起來宛若不過掐斷了一枝生嫩的蘭花而已,“這沒有孩子的女人,自然會對既是繼子又是親外甥的小公子們格外上心的,總要指望著老了有兒子依靠不是?”
姚氏眉心的陰霾緩緩舒展開,嘴角挑起了一抹順心的笑意,拾了一對南玉耳墜戴上,指尖輕輕一撥,晃起一撥柔潤的光澤,意味深長道:“她與二丫頭如今不是不對付么?”
何媽媽似乎惋惜的長嘆一聲,卻與眼角眉梢的笑意極是不符,輕快道:“是啊,二姑娘也真是忒惡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