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積攢的一點威勢,便又散了。
老爺子庶出,便是分不到什么家資的。
后來慕孤松十九歲得中探花,老爺子便替他求娶了姚閣老家嫡出孫女,也就是姚氏,這才算在京中打下了第一支根脈。
當初人人都看不懂,為何出身不錯的阿娘明明做得旁人的正房太太卻非要給父親做妾室,卻少有人知道,當初二人也是曾許了卿卿情意的。
只不過老爺子為家族大計,迫他娶了高門女子。
而阿娘不肯嫁給旁人,這才做了父親的妾室。
楚家和慕家在宛平原就是老相識,老夫人又是楚老太爺的嫡親表妹,楚家銀子又多,老爺子自然高興兒子得了這么貴妾,畢竟岳家可以關照你的仕途,可以給你賣出去人情,可銀子總是要自己出的。
沒得岳家又賣臉又出錢,人家又不止你一個女婿。
如此,老爺子便也默許了老夫人將這個侄女在府中的地位捧的高一些。
在看到楚家的銀子、姚家的情面讓兒子平步青云,老爺子自然是很驕傲自己當初的決定的。
可在這時楚家大爺也中了進士,老爺子怕楚家的銀子打點起來沒那么慷慨了,便又做主將剛剛出生的繁漪記在了正房名下做了嫡女,也算是對楚家的一種示好和拉攏。
只有把楚家唯一的嫡女及其所生孩子善待了,妻子的表兄表嫂才能爽快的拿銀子為自己的兒子鋪路。
種種原因,便造就了今日正房極其厭惡妾室庶出的場面。
小時候也不懂大人之間的感情牽扯,繁漪想著若她只是個庶出,或許日子還不至于那么難。
后來發現死了才知道,原來她以為的淡漠的父親心中與生母竟是如此的兩情繾綣,這才慢慢明白過來,她所受的折辱與是嫡是庶從來無關。
不過是遙望而不得的苦果罷了。
兩鬢斑白的老夫人今年五十又五,因著這兩年總是病著便有些瘦弱的顯老,眉心有深刻的紋路,笑起來眼尾有金魚尾巴搖曳的柔軟弧度。
不過淡淡看了靜漪一眼,牽了繁漪的手細細瞧了瞧,擔憂道:“恩,瞧著臉色還是不大好。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
“祖母放心,孫女已經大好了。”繁漪彎著老夫人的手臂,輕輕在她肩頭靠了靠,還是熟悉的檀香,可到底心態不同了,眼底的溫暖也漸漸化作了一股縹緲,“想著今兒又能見著祖母了,昨夜便是激動的睡不著。本是要敷些脂粉遮一遮的,不過我又想著讓祖母若見我多憔悴,便是要多心疼我幾分的。那定是要多可憐就多可憐才好呢!”
老夫人哼了她一聲,卻是忍不住的含笑,瘦長的指戳了戳她的額頭,笑罵道:“不省心的小冤家!”
慕繁漪病著的一個多月里,便數慕靜漪能在老夫人面前能說上幾句俏皮話,原以為自己著半個多月的努力總能在老夫人這兒得些分量了,哪曉得慕繁漪一來老夫人的眼神便只看得到她了,一時間便有些訕訕的。
一行人進了明間,姚氏與老夫人坐在上首。姑娘們一次按序齒坐好。
閔媽媽上了茶水過來,明間里便是一陣茶盞輕碰的清脆聲,茶香四溢。
老夫人呷了口茶,讓清冽的滋味在齒頰留下芬芳,檀木桌兒上的細頸瓶里供著一束茉莉,潔白清潔的花色從老夫人的眼角擦過,亮了一抹歲月凝住的洞若觀火。
便聽她淡笑道:“聽說,昨日后院兒里鬧的很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