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做鬼那么些年,在各個府邸看了多少場陰謀算計的活戲,自然曉得一個人的態度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改變的,若說姚氏是忌憚自己去告狀也是不大可能的,畢竟姚氏是慕家的主母,即便刻薄庶女的事情鬧出來也不會傷到她的根本,反倒會把自己置于險地,被人戳脊梁骨說她不敬嫡母了。
所以,姚氏也篤定她是不會把自己受委屈的事情鬧起來的。
按照前世的進程繁漪細細一算,慕文渝這會兒應該是已經向姚氏暗示了繼室的事情,所以繁漪自然也曉得姚氏從現在開始是不會太由著慕靜漪來刻薄自己的,再怎么說自己的兩個小外甥還是要交到她手里的不是么?
就怕慕靜漪這個蠢貨不明白,又成了人家手里的炮灰。
靜漪不明白姚氏的態度如何忽然就變了,莫不是夫人真的害怕了老夫人出來干涉么?
臉頰是緊張后怕時的一頓潮紅,倒是為她素白的面孔更添了幾分明艷的桃色芳菲,“誰曉得是不是廚房的問題,許是她們自己貪嘴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不過幾個奴婢跑了肚兒而已,妹妹也太大驚小怪了。”
姚氏擰了眉,不贊同道:“這吃食是大事,還好是遙遙沒吃,否則便是想要計較也是白吃了一頓罪了。靜漪你是姐姐,如何一點都不關懷妹妹的身子,說出的什么胡話,若是叫你父親聽到了可是要生氣的。”
從前自來都是繁漪說什么,哪怕是證據確鑿的事兒姚氏也能四兩撥千斤的給她打回去,如今吃癟的卻成了自己,一時間又驚又怕的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母親……”
姚氏微微一嘆:“母親不是要說你,你都十四了,眼看著就要說親,若是這樣不得體的話叫外頭的人聽去了,豈不是壞了你自己的名聲,還丟了慕家的臉面。你們都長大了,說話做事該沉穩些。”
微笑著招了繁漪過去,牽著她的手道:“遙遙便是十分得體的,也難怪老夫人這般疼愛。”
老夫人!
果然是因為老夫人了!
慕靜漪勉力彎了彎唇:“母親訓示的是,女兒記下了,以后定當注意言行。”轉而又與繁漪福了福,微挑的眼兒含了水色,“妹妹原宥則個,姐姐也是無心的。”
繁漪微微避開身,謙和而懂事的抿著微笑:“姐姐說的哪里話,既是無心的,妹妹自然也是無須放在心上的。”
姚氏似乎很滿意她們的和諧,站起了神來,道:“咱一道去給老夫人請安。”
剛到春普堂時便是風乍起。
吹的樹影搖曳,婆娑有聲,紅紅白白的花朵如雪花的飄灑,嬌俏明媚的姑娘們站在期間看的歡喜,一朵一片的站在衣袖或發間,容色都似輕點了最輕柔粉嫩的妝,一個個恰似花仙撥云而來。
老夫人瞧了庭院里那一張張春天似的小臉便笑道:“喲,今兒仙女兒們都來瞧我了!”
靜漪忙是上前攙扶,笑道:“孫女兒們是仙女兒,那祖母您便是老神仙了!”
繁漪靜靜站在庭院里的一片空明積水中,感受著花瓣的溫柔輕拂,思緒隨著其中一片飄的有些遠。
慕家和楚家原都是宛平人。
楚家世代行商,卻也總有主支或旁支的郎君入仕為官,所以在當地的地位總比旁的商戶要高。
慕家世代書香世家,只是老幾輩里大都只是秀才、貢生的,拿銀子捐了些芝麻小官,到了也不過七品而已。
到慕老太爺時才正在得中了進士,只是那時他老人家已經三十歲,是以早年聘娶的妻子也不過是宛平知縣的女兒,家中在朝廷里沒有根基又沒有那么多的銀子來鋪路,便是沒來得及在京中扎根。
然而老太爺教子有方,有三個兒子年少得中。
那時候老太爺已經是正四品的京官兒,原是為家族在京中扎根打下基礎的好時機,偏偏那正妻是個不能容人的,除了給自己的嫡子討了侯府的姑娘,兩個庶子也不過聘了尋常門戶的女兒,后來又怕庶子壓了嫡子的風頭,待老太爺一死便又鬧了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