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靜漪往繁漪那處瞧了一眼,見著慕文渝正挽著她的手親熱的說這話,好似母女一般,嘴角的弧度僵了僵:“媽媽這話什么意思?”
何媽媽面上有薄薄的笑意,低聲道:“大姑娘走了都半年了,許家總要續娶的。”
慕靜漪絞了絞帕子,細白的貝齒在唇上重重的咬了要,留下一點蒼白的不甘之色,哼道:“大姐姐是正經的嫡女,她算什么東西,也配么!表哥是伯爵世子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如何會肯娶她做繼室!”
何媽媽微微一嘆,渺渺道:“您也知道,大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在老夫人跟前兒養大的,感情最是要好。從前也是時常接了去晉元伯府小住的。小哥兒這會子還未滿周歲倒還好些,可大哥兒喜歡她,如今尋不到母親便是要尋姨母的,所以最近世子夫人不是來的勤了么!”
慕靜漪的背后有一顆高高的桂花,風吹過,枝葉沙沙的投了陰暗不定的陰影在她嬌美的面上,咬牙道:“旁人家未必沒有那性子軟弱的,低娶一些,便是給她膽子也不敢對大姐姐的孩子如何的。”
何媽媽似乎想起了兩個孩子,長吁如嘆:“若是繼續旁人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不能,可到底不是知根兒知底的,明面兒瞧著溫柔,誰知道底子里是什么樣的。”
“待到明年春大姑娘的忌日一過,大姑爺續娶的事情就要擺上臺面了。長子是要繼承爵位的,可哪個繼室肯幫著別的女人撫養了未來的世子爺呢?許家也是心疼兩個哥兒的,先前才透了意思過來。四姑娘總是疼愛兩個外甥的,大抵也不會虧待了孩子們。”
慕靜漪瞧著繁漪在慕文渝身邊笑意輕輕,心底便是如驚濤駭浪的翻騰,面上勉強維持的笑意里浮著碎冰的相碰,身子似受不住寒氣的栗栗發抖。
難怪母親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原來癥結在這兒!
何媽媽站在她身側,垂眸睇了她一變再變的神色,似無所覺的繼續道:“夫人左思右想也是無奈,便是為了兩個哥兒以后的日子,也得對她和顏悅色些不是?”頓了頓,“四姑娘年歲雖小,容色卻可見出色,將來在許家自是得寵的。只盼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別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才好。”
纏在指間的絹子一松,慕靜漪直了直身板兒,嘴角揚了抹妖異的笑意,冷道:“母親怕她做什么,這樣的擔憂也不是沒法子解決的。”
不知哪陣風吹來了一朵緋紅的秋海棠,水蔥似的指捻起了花兒一捏,一抹潤澤的色澤留在了指腹上,好似那藏紅花的顏色。
“左右那晴天也是不中用了,借他們的手做了不就是了。”
何媽媽瞧了眼一旁靠過來的人影兒,似乎疑惑的“恩”了一聲道:“做什么?”
慕靜漪側首看了她一眼,絹子輕輕掩了唇,低道:“斷了她有孩子的可能!沒了念想,便也只能認命了的給大姐姐撫育孩子了。”
從慕靜漪身側上點心果子的手似乎受了驚嚇,微微一顫,驚的一枚腌制的青梅滾落到了地上,忙垂首道了一聲兒“奴婢告退”,便匆匆轉身離開。
慕靜漪一驚,忙使了眼色讓女使晴荷去追。
何媽媽不著痕跡的瞥了瞥下顎,立馬有丫鬟去纏住了晴荷的腳步,任著那聽了私話的丫頭走了個無影無蹤。
何媽媽似乎也嚇的不輕,撫著心口直念佛:“我的好姑娘,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這樣說!還好也就是一說,否則出了事兒您的名聲可就完了!何況真若鬧成了那個結果,許家那邊也未必肯娶了。誰家不想子嗣繁茂不是?好了好了,您也別胡思亂想了,這話您可千萬不能在往外了說去啊!”
慕靜漪臉色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一絲被撞破的后怕終究底不過心底澎湃起的激烈,有冷裂的尖銳從眼底劃過,讓她美麗的眸子迸出一抹熔巖的星火。
旋即不動聲色的垂眸道:“多謝媽媽提醒,我知道的。”
轉眼瞧著臨江侯家的庶女正與別家的姑娘站在桂花樹下說著話,便笑盈盈的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