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懷熙脫了身,繁漪尋了個借口也起身了,哪曉得剛站了起來就被人潑了一盞滾燙的熱茶。
慕文渝正好回頭本是想去拉一把的,慢了一步,手背上也被濺了幾滴。
上茶的丫頭嚇的趕緊就跪下了。
慕文渝低叱道:“怎么回事,連上茶都不會了么!”
茶水的滾燙吸在厚實的外裳里,緊緊的貼著皮膚,刺燙的厲害,繁漪忍不住的擰緊了眉,有細汗微微從額角沁出。
臨江侯陳家的姑娘朝慕靜漪眉眼得意的揚了揚,嬌嬌的“哎喲”了一聲,轉而一臉自責的拉過繁漪的手道:“慕四妹妹沒事兒吧?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哪曉得這丫頭竟如此笨手笨腳的就撞過來了。”
繁漪“嘶”了一聲,掃了她一眼,垂眸間皆是隱忍之色,低道:“還好……”
“先把衣袖挽起來,貼在皮膚上溫度散不去怕是要更嚴重了。”說著,陳姑娘便是不管不顧的當眾去掀她的衣袖,卻見被燙紅的一片細嫩皮膚下竟是數道交錯的傷痕。
眉心一跳,她這是把人家家里的陰暗事給掀開了呀!
陳姑娘的表情僵在面上,趕緊把她的衣袖遮了下去,可聽戲的位置都挨得近,那觸目驚心的一幕落進了不少人的眼底,皆是掩飾不住的目瞪口呆。
好好的閨秀,如何手臂上都是淤傷?
大庭廣眾潑人一身水又揭了人家家里的陰私,當真是失禮至極,怕是這會子姚氏只想把陳家的人都趕出去了。
陳候夫人冷著臉匆匆過去,與繁漪好聲好氣的說了些好話賠罪,瞪了庶女一眼,叫老媽媽把人先帶回去,再拿了上好的燙傷膏來。
繁漪只含了一抹包含而懂得的微笑說著不介意的話,那笑色怯怯的,似被雨水敲打的花枝,柔弱的盈盈不勝一握:“擦了藥就沒事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陳侯夫人瞧著她那楚楚而得體的乖巧樣子,心里更是憐惜內疚了:“好孩子,別怕,待會子叫家下拿了膏子來,都是宮里貴人用著的,一定不會留疤的。”
慕靜漪不過是想出出氣害她丟個丑,哪曉得竟鬧了這么一出,眼看著嫡母看著自己的眼神里閃過的陰沉,背上不住沁出冷汗來。
剜了慕靜漪一眼,姚氏趕緊過來好言安撫細細寬慰,面上一派嫡母的慈愛與心疼,可縱然她的城府再深也架不住此番突如其來。
繁茂的枝影搖曳在地上晃動如無規則水流的陰影映在她眼底,冷的幾乎要滴出水來,“還好還好,衣裳厚沒燙出水泡來。”
繁漪淺淺一笑間有些蒼白的柔弱,一雙沉幽的眸子里只剩了可憐,忍痛低低道:“夫人別擔心,我沒事。我先回去換衣裳,夫人去招呼著客人吧!”
姚氏喊了何媽媽陪著回去,又叫小丫頭去觀慶院里那燙傷膏。
既然慕靜漪和那陳家姑娘竟是白送了機會上門來,那她就只能順水推舟了。
也不白挨了這一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