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柳氏頹敗的靠在水仙瑩瑩的軟墊上,“一步走岔,步步輸。”
姚三爺厲眼一瞇,“你們兩個哪里是她的對手。從去年邵家的被打落下去就是她計劃的開始,虧你們兩個自以為能把她送上死路。”
姚柳氏用力絞著手中的帕子,帕子上的春意百花舒的繡紋擰成了一片殘花破葉,冷冽尖刻道:“今日我奈何不得她,未必我永遠奈何不得她!”
車簾外正午的光細碎的刺在姚三爺的眸子里,沉怒道:“這樣的想法你給我按死了,她若真死了,她身后的人可不管她是如何死的、被誰害的,一怒之下所有把柄全都丟出去,顏面丟盡,折損殆盡的將只會是姚家!”
姚柳氏眼淚失控,驚叫聲將行路的小婦人嚇了個激靈,“如此境地,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保住詩韻的性命又有何用!她那么心高氣傲,豈不是比殺了她還難受!”
姚三爺抿了抿唇,陰沉道:“慕繁漪不能動,慕文渝卻未必不能!漣漪的仇總要報的!”
姚柳氏泣泣憤然哀道:“春眠一棋死了,還能有什么用!”
官場沉浮積累起的睿智使姚三爺保持著旁觀者的清晰,“春眠是慕繁漪交出來的,自也又辦法讓慕文渝得知動靜防備于你。昨日一場鬧破,咱們沒有了掣肘慕家的把柄,你本是勝券在握的去,卻是灰頭土臉的回,事態緊逼,才是真的叫我們走到了死胡同。”
“如今慕繁漪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我們要怎么對付慕文渝,她還會管么!晉元伯夫人的算計叫她看破,還會給她機會先發制人么!她與漣漪一向要好,便是為了這個,她也會在背后出力,讓慕文渝死無葬身之地!”
末了,渺渺一嘆道,“每一步都在那小女子的算計里,倒也算她本事了。”
怕夜長夢多的不只是繁漪。
姚家更急。
出息的外孫、得力的門生,如何能因為一個小小女子而斷送了前程。
兩家擺上臺面的“和氣生財”,順利拍定所有事項。
右都御史在先帝忌辰的禮上犯了個不大不小的忌諱,被皇帝貶去了北平為按察使,右都御史之位空置。
吏部擬了折子推舉了幾個人上去,又有姚家息息相關的朝臣推波助瀾,皇帝參詳數日之后順利選定了穩重而低調的慕孤松。
七月二十八。
是當年楚氏入府的日子。
慕孤松帶著兒女們回到宛平老家,開了宗祠,將楚氏、那個出生便離世的孩子、繁漪一同劃到了獨立的一房。
自此,在慕家,在世人的眼里,楚氏為慕孤松名正言順的正室嫡妻。
族人或艷羨或嫉妒,竊竊私語著一個庶女竟然高飛成了正室嫡出,成了堂堂正二品大員的嫡女。
前世里在她死去當下還在議論穿戴的堂姐們忽然熱切了起來,仿佛那個牌位上的人,與她們何其親近。
推進著一步步走到今日,繁漪在一場外泄的輕泣之后,早已經把所有情緒消磨平靜。
今日,在生母的入祠祭禮上,她不必假裝溫婉,以最淡漠的姿態看著一切的發生,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