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川毫無預防,被猛然一踹,雙膝不受控制的一軟,狠狠磕在堅硬的地磚上,痛的她立時刷白了面孔。
手中捧著的錦緞在她傾倒的姿勢里滾落出去,料子上華麗的纏金絲花紋在門口照進的光線下明明灼灼的反射起刺目的光,一閃一閃,刺的人腦仁兒疼。
淅川陪著姜沁月在大長公主府那樣的泥沼里掙扎了數年,心態之堅韌自不是一般女使能比得。
生生忍下了劇痛,凌厲的仰面瞪著晴云道:“你好大的膽子,什么身份也敢對大姑娘身邊的人動手!”冷冷一揚唇,目光平和卻難掩譏諷的睇向繁漪:“即便你是大奶奶身邊的大丫鬟,也沒有隨意動手打人的道理!到不知是誰教給你的規矩!”
繁漪輕輕一笑,細細嫵媚的眼角慢慢一飛:“我教的。”
白玉微涼的扇邊點著小巧的鼻,粉紅的唇瓣在半透明的細紗下彎起的慵懶而妖異的弧度,“怎么,大長公主府待得久了便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還想來給我訓話么?”
長嫂如母,即便這個長嫂小她數歲,禮節上卻是不得不敬著的。
然而更隱晦的指桑罵槐姜沁月在皇室的門第之內也聽多了,卻也不怒,只微微側首看了眼倚著門檻站著的皎月,冷冷一嗤,“如今太夫人身邊竟也出了吃里扒外的東西了。”
皎月神色淡淡的,只往后罩房門前小小的院子瞧了一眼,晴光漫漫落在眼底卻有一抹對遠方的期期,垂了垂眸:“大姑娘這話言重了。奴婢是侯府的奴婢,做的事自然不會違背了忠于侯府這一條。若是能叫太夫人少操些心,便是主子們怪罪下來,奴婢也認了。”
說罷,朝榮氏和繁漪微微一頷首,退了出去,反手將庫房的門掩上了。
繁漪在壁龕前的青蓮交椅上坐下,微微一揚面。
晴云抬手握住了淅川的肩胛,她自小在莊稼地里長大,粗活重活做的多了,力道比一般女子大,在沈家的那半年里又同鎮撫司郎君學了幾分巧力。
指下緩緩施力,便似活拆骨架一般。
淅川不備,溢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旋即牙關緊咬,卻只覺右臂正在慢慢脫離她的肩膀,是分筋錯骨的尖銳痛楚狠狠拉扯著她的腦子里最是脆弱的神經。
而晴云慢慢施加上去的力量又似生銹的鐵鐵器,在傷口慢慢磋磨,痛到眼前一片白茫茫,宛若瑞雪紛飛的天。
冷白的水色慢慢自她頸紋游走開,咬牙嗤笑:“旁人都說大奶奶心思歹毒,今日得見,果然、果然沒冤了您!想是今日的戲碼您也準備了頗久,打的什么主意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繁漪看著后窗邊的一只鎏金大鼎,在密閉的庫房里,遙遙映著一抹燭火,發著烏油油的光,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既都這么說了,我若不坐實了它,豈不是虧的慌。”
榮氏溫淡的神色間閃過詫異,看了她一眼,旋即嘴角抿了抹奇怪的弧度轉向了它處。
繁漪又一笑:“至于打的什么主意,咱們都清楚。不過,嘴硬好啊,戲碼才能來的更精彩不是。”
晴云輕緩如云的嗓音,早已經尋不出當年陪著繁漪淌過重生后第一次算計時的緊張與顫抖,慢條斯理道:“日頭還早,姑娘自可慢慢磨著,這樣的招數我從鎮撫司的郎君那里學了不少,正好拿姑娘試一試手,且看看我學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