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子時便有些支撐不住,叫了散。
回到行云館的時候,城中各處正放起了煙火。
仰首間,只見銀河傾倒,漫天星光琳瑯,與人間的流星交相輝映,美得叫人恍惚。
在庭院里駐足遙望熱鬧的夜空,思緒飄的有些遠。
仿佛回到了做鬼的那數載時光里。
沒有閨訓的束縛,沒有前程需要隱忍,她自由自在的行走在時光的長河里,她的裙擺,似泛舟時晃動的船槳,攪弄了一汪星光搖曳,每一步,如同在銀河里慢行。
而重生后的每一日、每一步、每一句話都帶著沉重的枷鎖,而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是個頭。
一汪蜿蜒的清淺流水行過形態各異的石,明耀了粼粼波光,叫人無法直視。
繁漪折了一枝倒垂的柳枝在手里,拂過那零星嫩黃的春芽,曉寒料峭尚欺人,春態苗條先到柳。
下一瞬,被溫熱的大掌包裹,是溫柔的希望在相貼的掌心下綻放。
側首,見著提溜著羊角燈站在廊下的盛煙似乎清瘦了不少,眼下有薄薄的烏青,顯得有幾分憔悴:“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盛煙似乎是怕將病氣渡給了她,離了繁漪三步遠。
微微一笑,謙卑而恭敬道:“前兩日忙著收拾院子,大約是出了汗沒能及時換下,就染了風寒。前幾日阮媽媽已經使了小丫頭陪著去看過大夫了,藥也在吃著,好多了。”
晴風見主子沒有進屋的打算,取了件斗篷出來給她披上。
睇過盛煙的眼神并沒有因為她的“未曾出賣”而變得多熱絡,合聲道:“叫她歇著,偏要等著,要來給姑娘和爺磕了頭才肯回屋呢!”
說罷,守在新歲里的丫鬟婆子們便齊齊行了個大禮,笑盈盈的說著喜氣話。
這一年,風云流轉呼嘯,總算都平平安安的。
繁漪溫然一笑:“新年新歲,祝各位平安喜樂。”
揚了揚手。
晴云立馬將早就備下的紅封都賞來了下去。
眾人謝了賞,只留下值夜的,其余便歡歡喜喜的回去了。
繁漪素白的手輕輕撣了撣盛煙厚實比甲上的一圈風毛:“既病著,就好好歇著吧,左右忙過了年節下,這幾日也沒什么事兒。”回頭看了眼春苗,“你現在與盛煙同住,她不適意,你辛苦些照應著。”
盛煙忙是含笑謝過:“姑娘疼愛,是奴婢懶怠了。”
春苗圓圓的小臉上有一對梨渦,一笑便覺得格外的可愛,抱著大紅封小雞啄食似的點頭道:“是,奴婢知道!”轉身便挽了盛煙回屋去,“今晚就讓晴云和晴風值夜,咱們回去吧,天寒地凍的,小心吃了寒氣又要難受。”
回了屋,春苗忙把溫在暖籠里的湯藥端給了盛煙:“這會子溫溫的剛剛好,姐姐快喝了躺下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