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站在左邊一派交椅后的姜萬氏表姐,國子監的祭酒施瑯大人家的太太,施楊氏。
那施楊氏年約四十,生的一張平凡面孔,眼小眉長,目光轉動間透露著一股精明算計。
捏在指間的帕子微微壓了壓鼻,分明是與同伴悄聲說的,可那音量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周圍人的耳朵里:“那文姑娘,該不會是文家定下要給鎮北侯做繼室的那位吧?”
聽她一說,立時有議論聲起。
施楊氏右側杌子上坐著的就是榮氏和平意伯夫人,沁雯就伺候在一旁。
在傳聞里做了半年的“悍婦”,京中的女眷對她的姿態從“皺眉”到“佩服”,誰叫人家把流連花叢的蘇九卿一步步給鎮住了呢?
如今別說平意伯府,便是宮里的貴妃亦是對她十分重視。
長輩的重視與家下的敬畏,讓她的舉手投足間慢慢凝起了一股威勢。
眉梢微微一抬,似笑非笑地捋了捋手中的錦帕:“什么繼室不繼室的,侯爺續不續弦,續的哪家姑娘,也不是誰家自個兒說了算的!這位夫人,不如待會子你親來問問文蕖靈,看看她是不是有這樣的認知?”
即便從前文蕖靈真把自己當做了侯府的未來女主人,可這會子都和李蔚翎拜了堂,侯府定是嫁不成的了。
李家也不能不承認了這個既定事實的兒媳。
鎮國將軍府也不是什么尋常門戶,李恪更是舍命救過太后娘娘的宣文太子,先帝看重,今上亦頗為敬重,在宗室之中也是有些分量的,聞國公府自然不會鬧著悔婚,大不了回頭再弄個姑娘塞進侯府便是了。
而文蕖靈想在李家順風順水的過日子,自然是不會自己給自己挖坑的。
問正主兒,誰會傻乎乎的說自己就是選定給侯府的繼室?
施楊氏沒料到這些個年輕人說話這樣厲害,被沁雯不留情的一噎,倒成了損壞人家姑娘名聲的嘴碎了。
面上一紅又一白,訕訕道:“我也只是聽人說起而已。”
伯夫人與榮氏坐在一旁慢慢說著話,誰也沒有要勸一下“以和為貴”。
姻親之間同氣相連,威嚴和臉面都是不能丟的。
一個小小國子監祭酒家的太太,也敢隨意對侯府之事說三道四,誰給的臉!
懷熙淡淡一嗤,小辣椒的冷笑是冬日寒冰,有刀刃的鋒利:“道聽途說的話也能在這樣嚴肅的場合張口就來?好歹是官眷,說話也能這么不負責任,倒也不怕連累自家郎君!”
姜柔笑色便是夏日烈陽的光束,有灼燒的溫度:“你啊你啊,這還聽不懂么?若是不這么信口胡說一句,后頭的戲可要怎么唱得下去呢?”
微微一“嘶”,狀似驚詫的站起了身,四處一張望。
眾人一時不解,也跟著她的目光望了一圈。
瞧她那夸張的神色動作繁漪險些笑場,用了壓了壓嘴角,拍了拍她的肩:“瞧什么呢?”
姜柔一回身,拿食指戳了戳她的額:“找另一個被你害了的女人啊!”
繁漪本生的溫柔無害,一臉疑問的樣子看起來更是無辜了:“啊?”
琰華白了姜柔一眼,一下拍開了她的手。
鳳梧嘆笑了一聲,執了妻子的手撫了撫。
京中的蜚短流長原不過就那些,賓客們自是已經摸透了幾分,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長了。
大抵是人以群分?
一旁長安縣主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真是和姜柔像極了!
撣了撣被新娘那雪白的大妝蹭了滿衣襟的珍珠粉,一臉好奇的湊上來:“受害者?誰啊?誰啊?”
繁漪突然很為對手感到痛苦,遇上這么幾個后臺強硬又愛攪合的女子,今日的戲恐怕要唱的辛苦些了。
尤其這位開場的……
懷熙的長吁短嘆里有濃濃的譏諷之意:“拜堂的是文蕖靈,那姚意濃人去哪兒了?”
長安恍然大悟,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一撫掌驚嘆道:“果然啊,又一個受害人出來了!”然后十分認真的“不恥下問”,“可怎么就是繁漪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