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集聽老父這樣問,心口一跳,腦子里驀然迸出“皇子”二字來,如鈍刀子劃拉過神經,逼出一身冷汗來。
云海指著袁崇,側首同晴云道:“瞧瞧這老頭兒,到底是做閣老的狐貍,就是有容忍之量。袁家的郎君若是個個都有這度量和城府,早就在京中說一不二了,也不至于被魏家和沈家壓了半輩子。不過看這樣子,是要走秦家的老路了。”
晴云忽然有一種想揍他的沖動,但在外人面前還是忍下了,畢竟人家很有可能想一把掐死他的。
頷首微笑道:“君子之澤三世衰,五世而斬,正常的。”
他這話說的不客氣,又拿已經敗落的秦家做比,這羞辱在讀書眼里委實不含蓄,郎君們個個臉黑如鍋底。
果不然小郎君們都沒忍住出聲轟人:“放肆,你是個什么東西,當袁家是什么地方,容得你這無名小輩在這里口出狂言!來人!轟出去!”
云海彈了彈指甲:“來,晴云,你來告訴他們,老子是什么人!”
晴云微微一笑,朗聲道:“你們眼前的這位,正是陛下和皇后嫡出的二皇子。”
皇子!
袁家眾人大驚!
難怪姜慕氏會受冊封!
眾人的目光刷刷全落在了袁集的面孔上,二房得罪了皇子,哪怕是沒實權的,可架不住人家是帝后剛剛尋回來的,宮里必然處處護著寵著,即便帝后不在明面上追究,光瞧這祖宗囂張勁兒,被他盯著,往后的日子怕也不會好過了!
袁集腦子了一陣轟鳴,只覺空氣仿佛就此凝滯不動了,逼得他額上沁出一層薄汗,在他不敢置信的震驚里,汗水慢慢凝結成滴,墜落在荔枝紅的地毯上,轉瞬不見了蹤跡。
當初兒子收買他去誣陷算計姜琰華,袁家大可以他與姜慕氏的干系親近而咬定是他們栽贓誣陷,那么姜琰華就沒有理由追究過來!
可追殺他的事情,卻不能那么輕易的揭過了。
即便追殺他的時候他還不是皇子,可皇帝面對失而復得的兒子,在他各種委屈傾訴民間時的危險與痛苦里,也難免對袁家生出了不滿之心。
哪怕不在明面上追究,可于上位者而言要處置了他們,又是何其簡單!
尤其這時候他們還在布局大事!
袁集的目光下意識看向了護衛腰間的長刀:“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皇子,皇城下可未曾張貼出皇榜!”
晴云如何能沒有察覺他的目光所至,眸色一厲:“看來還是袁二爺膽子比尋常人大些,覺得皇家子嗣是隨口能冒充的!”從袖中掏出一張明黃絹布展開,“皇帝之寶”的大印明明白白的蓋在上頭,“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們要的皇榜!”
太師椅旁的小桌上擺著一盆茶花,花色明灼而正。
云海辣手摧花扯了一朵在手中把玩,白皙與嫣紅極致碰撞,將他肆意的眉目染的如盛放的薔薇。
他渾不在意地一笑,之間慢慢掠過眾人的面孔,眉梢揚的無比囂張:“老子今日是大搖大擺從侯府出的門,中途去了一趟鎮撫司,最后打傷了袁家的看門狗進得大門。你們只要有種,學袁致蘊那廢物一口咬住了不知老子身份,一脖子給老子抹了,老子做鬼也佩服你們!”
一把將花瓣全數扯下,擲在了青磚石上,笑色得意又鄙夷:“不過,你們得先打得過我這位師傅,否則,就是血洗了你們袁家,你們也只能認栽。”
無音側了他一眼,眼底似乎有一閃而逝的笑意,隱在袖中的軟劍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掌心,手腕翻動間,薄如蟬翼的劍身耀起銳利而嗜血的光芒。
去過鎮撫司,便是告訴他們,有眼睛睜盯著他們呢!
袁崇是聰明人,自不會在關鍵時候去與皇權硬碰硬,掃了袁集一眼,拱手深深一揖:“老臣袁崇參見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