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禾聽她這樣說,心里稍稍松了口氣,抬起面孔坦然迎視繁漪的目光。
繁漪似乎是信了,也似乎沒信,悠長嘆了一聲,沒再多說,只是擺了擺手:“既然是兄妹之情,便罷了。去吧!”
韓秀禾沒有真的放松下來,但也不敢再多呆,生怕自己露了什么餡,便磕了頭離開了。
雙星終究是心虛的,跪在原地不敢動。
晴風看了繁漪一眼,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睇了雙星一眼,肅然道:“你們是行云館的女使,主子三申五令要你們謹守規矩,竟還敢與前院的男子來往過密,今日被毒死也好自盡也罷,都是活該!再有管不住自己要去招惹男人的,自己尋了井跳下去,別臟了行云館的地方!”
春苗不咸不淡地追了一句:“把毒下在蜜餞里,誰吃誰倒霉啊!”
雙星一聽方才好好的雙喜竟然死了,還是被蜜餞毒死的,嚇的魂都沒了。
所以方才主子不是在試探雙喜和韓秀禾有沒有做出過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在試探他韓秀禾是不是殺人兇手?
“郡、郡君……”
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晴風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冷著面孔就給打發出去了。
晴云聽著外頭沒了動靜,便開了小書房的門。
雙喜頂在心口的最后一口氣就似漂浮在水面的皮筏子,被人毫無預警的扎破,徹底微頓下去、沉溺下去,再也站不住的跌坐在地上:“……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晴云輕輕一嘆,沒什么可安慰她的,自己識人不清,怪得了誰呢!
“如今你已經是死了的人了,主子開恩,放你一條生路。待會兒會有人送你離開,以后是好是壞……”她默然一嘆,“這個世道給女子的路本就艱難,以后、好好張大眼睛吧!”
雙喜的面容生得清秀而靈巧,總是低眉微笑,本該是清稚而美好的,可此時此刻的那樣的美麗里帶著太多的不甘和恨意。
夾雜在沉悶的嗚咽里,道出了多少天真女子的傷痛與悲劇。
“不!”雙喜忽然尖銳的叫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撲過去,匍匐在繁漪的腳邊,涕淚之下是高高拋起的尖銳痛苦:“郡君!郡君!我沒有說謊,孩子就是他的!是他騙了我!奴婢從未得罪任何人,除了他想滅口于奴婢,沒人會朝奴婢下毒的!”
“奴婢愿意豎井自盡!奴婢犯下的錯,愿意受罰!求您殺了他!殺了他!”
繁漪淡漠的目光看過去,無波無瀾的眼底似乎有一絲絲的疑惑:“你想讓他死?就在午晌的時候,你還很歡喜的等著他來娶你。”
那一句“歡喜”擊碎了雙喜的神智。
繁漪似乎能夠看到她的魂魄被一雙無形的手在狠狠拉扯,幾欲撕碎!
烏沉沉的濃翳積郁在雙喜眉心,越來越暗,帶著電閃雷鳴的恨:“被他騙,是我的錯!不知檢點,是我的錯!可憑什么他騙了我的清白、朝我下毒滅口卻還可以好好的活著,憑什么他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的繼續當他的管事!憑什么!”
繁漪支頤看著她通紅眼底風卷殘云般的恨意,連憐憫亦是薄薄的:“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也聽到了,這意圖毒死你的蜜餞是他托旁人買的,你沒有證據證明毒就是他給你下的。”
雙喜狠狠一窒,仿佛被人無助了口鼻,所有的痛苦與痛哭全都凝結成劇烈的悲嗆,
她有悔。
可是來不及了。
她知道憑自己不可能把那個人渣如何,很可能最后還是死在他的手里。
能做的只是匍匐在主子的腳下,哀求她看在主仆一場的份上為自己做主:“郡君……奴婢對不住您,險些連累了行云館的名聲,可您、您瞧在奴婢伺候一場的份上,求您為奴婢做主,求您殺、殺了他!您是侯府未來的女主人啊,如此品行的管事怎么能留著!不能、不能留他再去禍害別的女使啊!”
繁漪緩緩揚了揚眉梢,似乎覺得有幾分道理,卻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擺了擺手:“送出去吧!”
雙喜僵著面孔,是絕望到了極處:“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