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倒是沒想到,今日還有這樣一出痛快戲碼。
不得不佩服這孫媳的手腕,今日接著皇子的威勢拿捏住了意圖挑事的,還輕而易舉便解決了侯府輩輩難解的難題。
奴大欺主這事兒雖不是頂緊急的,卻是最磋磨人的,怎么處置都沒辦法讓人滿意,而最不滿意的就是當家人自己了,甚是憋屈。
淡粉色的唇微微一啟,吐出一口綿長之氣,今后在她手里,起碼不會再有哪個兒孫來告狀自己被一個奴才給欺負了。
然后側首看向繁漪慈愛而輕快的一笑,微微傾身湊過去道:“還是你有主意。”
繁漪回以粉荷娟致的笑色,俏皮道:“咱們都沾了云海的光。囂張有囂張的好處,只要那囂張不是沖著咱們來的就行。”
太夫人眨眨眼:“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么!”
云海十分得意的晃了晃腦袋,然后朝著一旁的錢公公丟去一個眼神。
錢公公是皇后娘娘親自挑來的,自是機靈,立馬就會意了,慢慢踱出幾步站在了臺階兒上,不屑的踢了一腳那死透了的尸體。
細長的眉眼一瞇,清細的嗓音里亦有屬于他內侍管事的威勢,凌厲道:“不要以為在侯府伺候了些年歲,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咱家在宮里也伺候了十多年了,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規矩!睜大你們的招子看看清楚,你們面前的是帝后嫡子,是帝后欽封的郡君娘娘和老誥命!”
輕輕一揚手中的雪白拂塵,在明晃晃的光線里劃出一道刀鋒般凌厲的弧度,指著那一干家下道:“主子肯善待你們,是你們的福氣,不要拿來當你們不要臉的資本!一個個謹守自己做奴婢的本分!再有哪個不要命的敢在貴人面前撒潑打滾,告訴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人群皆是縮著肩,哪里再敢有什么質疑,只一味乖乖的應著“是”。
錢公公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云海一眼,瞧他頗有閑心的吃著茶,回頭睇了地上的丁家一眼:“自個兒說吧,下一個,誰先來。”
丁大云的老子丁權狠狠一震,面上哪里還有什么篤定之色,嚇得面無人色,也不敢哭娘,急急膝行上前,伏在廊下的臺階上整個人顫抖成深秋枝頭的黃葉。
那樣的驚懼貨真價實:“殿下息怒!求太夫人明示,究竟小的一家子做錯了什么,小的一定改,一定改!還請殿下手下留情,求太夫人開恩,留我們一條賤命恕罪啊!”
“做錯了什么?”繁漪輕輕一笑,“到底是府里的體面人啊,忘性一個個都大的很。冬芮,你來告訴他們,也好叫他們死個明白,別回頭讓人以為咱們做主子的只會草菅人命。”
晴云朝著太夫人微微一福身,站在門口朗聲道:“去年玉哥兒中毒,王氏手里的天南星到底是誰幫著裹挾進府的,你們還記不記得?以為那天南星沒有進了誰的肚子,你們就沒罪了么!”
丁大云這才明白,其實他們一家子早就被盯上了,只不過他們假作不知,等著時機來揭破而已!
今日這樣的機會,不會只是為了揭破他們做過什么,可他太慌亂了,且背后的主子也并沒有讓他知道太多,他什么都猜不出來。
嘴里只能本能的否認、否認:“不是、不是的……”
冬芮眸光如同烏云閉月,陰翳翳的:“元祐一十六年至元祐三十三年,丁何氏負責后園子的打理和采買,給你們粗算了算,攏共貪去了八百余兩!還有你們這些人經手的差事里刮走的油水,加起來,可遠不止這么數!一個個都巴兒巴兒想著來當侯府的家了!”
“一巴掌拍碎你們的天靈蓋都是恩賞了!”
丁權的婆子丁毛氏心下一急,婆母已經死了,沒有免死金牌了,若是再被坐實了貪污的罪名,他們一家子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她在侯府里也算是昂了半輩子頭了,又是暗里投靠了旁人的,哪里肯被行云館下罪了!
自然也是明白家生奴婢間相互通婚,關系盤根錯節、根深蒂固的道理,便自信太夫人只是想殺雞儆猴,除非她們想把跟丁家有關系的都殺光,否則,那些人得了他們丁家的那么多好處,一定會給他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