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弈緋從窗臺上跳下來,坐在她面前,“剛回來沒多久,昭郡王妃還記得我啊?”
“怎么會忘記呢?”徐槿楹唏噓不已,“突然就找不到你了,我還去鋮王府找過你呢。”
喬弈緋心頭一跳,“你去過鋮王府?”
“是啊。”徐槿楹凝眸,“當時七殿下也在,他們說你回家鄉去了,然后…”
“然后什么?”喬弈緋心下一緊,秦湛寡言少語,估計不會跟徐槿楹亂說什么,但秦淳那張破嘴就很難說了。
“也沒什么要緊的。”徐槿楹斂去心頭疑慮,欣喜道:“你回來就好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你現在住在哪里?”
“我是殿下的婢女,自然還是鋮王府啊。”這次是真的,喬弈緋說起這話面不改色心不跳,解釋道:“前些日子我家里有些事,所以就回去了一趟,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徐槿楹被問住了,對啊,她找緋兒干什么?怔愣片刻,才道:“也沒什么,就是想和你閑話家常,你老家哪里啊?”
聽她這么問,喬弈緋就知道她起疑了,十有八九是秦淳那張破嘴鬧的,含混其詞道:“其實我也不純粹是晉州人,我小時候我家舉家搬遷過幾次,不過是晉州住得最久罷了。”
見緋兒眸光閃爍,徐槿楹明白七殿下沒有騙她,緋兒未必真的是晉州人,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能再見緋兒,她已經很開心了,不愿因自己的猜疑有損久別重逢的喜悅,微微一笑,“沒事,你回來就好。”
喬弈緋一邊給徐槿楹倒酒,一邊隨口道:“昭郡王現在怎么樣了?”
“郡王手腳都開始能活動了,昨日眼皮子還跳了兩下,太醫說蘇醒的跡象。”
“那就好。”喬弈緋將冷意深藏眼底,“不過,我看郡王妃面帶憂色,可是因令妹要嫁往北燕一事?”
這件事都傳遍了,徐槿楹也沒掩飾,嘆息一聲,“正是,我就是出來給她挑選嫁妝的。”
別人家女兒出嫁喜慶洋洋,可鎮國公府,就算表面上再怎么用家國大義安慰自己,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
“那么恭喜了。”喬弈緋言不由衷道。
徐槿楹苦笑一聲,她貴為郡王妃,謹言慎行,這些心里話平時根本沒人可說,也不能再增加祖母和父母的煩惱,只能憋在心里,唯有在緋兒這里,可以一吐為快,嘆息道:“沒想到阿梓這么快就要嫁人了,我還以為可以再等個幾年呢。”
喬弈緋裝作不懂,“聽說北燕人快到京城了,使團里還有一位北燕公主,今上是沒有女兒嗎?要不然怎么會從勛貴家選一位姑娘嫁往異邦呢?”
徐槿楹眼底籠上一層陰霾,“不瞞你說,今上倒是有一位適齡公主,不過聽說體弱多病,皇上擔心她水土不服,所以…”
喬弈緋冷笑,“恐怕體弱多病是假,舍不得是真,只需要封一個虛名,就可以堂而皇之把別人的女兒嫁出去,自己得了好處,還沒有任何損失,果真是打得好算盤,虛偽至極。”
徐槿楹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就差去堵緋兒的嘴了,急道:“不得胡言亂語,禍從口出,你可知道這話要是傳出去有什么后果?”
“你們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嗎?”喬弈緋不以為然道:“我只不過說出了你們不敢說的話而已,公主金枝玉葉,享天下奉養,也要擔起皇家公主的職責,可需要她奉獻的時候,就成了縮頭烏龜,天底下可沒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
徐槿楹被懟得啞口無言,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緋兒這般吸引她?
論身份,她不過是鋮王府婢女而已,根本無法和自己平起平坐,可能就是因為她身上有種瀟灑野性不受拘束的狂放恣意,那正是自己最稀缺的東西,這一輩子自己都沒辦法像緋兒那樣灑脫自由。
徐槿楹默然半晌,才緩緩道:“或許你說得有道理,但君臣有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鎮國公府也無可奈何。”
“聽說是皇后選中令妹的,鎮國公府如今對皇后感恩戴德吧?”喬弈緋意味深長道。
徐槿楹不語,暗自揣摩著緋兒這話的意思,她既是鋮王婢女,皇后又是鋮王的母后,利益關聯,自己豈會說出對皇后大不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