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的帳篷不大,微弱的松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也為秦湛俊美的臉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琉璃光彩。
冷靜下來的喬弈緋下意識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拉不動,想起他的冷酷無情,喬弈緋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片刻的施恩給迷惑了,似笑非笑道:“殿下,你若是以為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動我的話,就太低估我了,還是你以為我是你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秦湛忽然丟過來一張紙,“自己看看!”
什么東西神秘兮兮的?喬弈緋覺得奇怪,拿過來一看,大吃一驚,是那張當時簽的賣身契,就是做他的婢女,貼身伺候,為期三月。
三月早就期滿了,喬弈緋也沒當一回事,可此刻看到的赫然是三年?
喬弈緋把那個張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忽然明白他在哪里動過手腳了?
當時簽的協議是三月,但是“月”字的地方細看的話,深淺和其他地方有細微的差別,當初這份協議是他擬定的,只讓自己簽字畫押。
賣身契可不是能亂簽的東西,但因為急著找徹兒的下落,又因為只有三月,雖覺得有些不妥,但思來想去,喬弈緋還是簽字畫了押。
卻萬萬想不到,看似清風朗月的秦湛居然如此陰險,這么設局坑自己?喬弈緋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秦湛,你好歹也是正人君子,居然使出這么卑鄙無恥的手段,不覺得羞愧嗎?”
“本王從來不屑于當什么正人君子。”
三年?何時是個頭?喬弈緋頓覺血氣上涌,三下五除二把賣身契撕了個粉碎,隨手一撒,碎片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來。
卻見他不緊不慢,“這只是副本,撕吧。”
見他一副獵物盡在掌握中的游刃有余,喬弈緋氣得頭疼,從小到大,她還沒吃過這么大的虧,“秦湛,只要你開口,想當你婢女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我以前不懂事,對你生了妄念,是我不對,但現在我已經幡然醒悟,悔不當初,你就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秦湛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讓喬弈緋心底發毛,聯想到這人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一咬牙,“這樣,你開個價,我們從此銀貨兩訖,各不相干,行了吧?”
“本王要整個喬氏。”
喬弈緋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她知道他胃口大,卻沒想到這么大,想到這里,忽然冷笑道:“貪心的人本姑娘見得多了,想不勞而獲從喬氏分一杯羹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倒是頭一次見胃口大到吃下整個喬氏的人,殿下倒是與眾不同。”
“不肯也行,履行契約,二選一。”秦湛不在意喬弈緋的冷嘲熱諷,神情很嚴肅,讓她知道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喬弈緋冷哼,歪著腦袋看著他俊朗的臉,“你我已經一刀兩斷,你是對我這么快有了新歡不滿?還是覺得我沒有為你殉情有所遺憾,讓你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
“你還會殉情?”秦湛淡淡道。
喬弈緋笑出聲來,“我的殿下,你總是會忘了我的出身,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逐利才是我的人生信條,從一而終?不存在的,難道我為你終生守身如玉,你就會給我發個貞潔牌坊不成?然后我就一輩子抱著那塊破牌坊孤苦度日?我可是個從來都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人,怎么會干這種蠢事?”
秦湛見她渾身都是刺,說起話來也是夾槍帶棒,極盡冷嘲熱諷,心頭堵得慌,這樣的緋兒讓他覺得陌生,忽道:“緋兒。”
一聽到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喬弈緋心頭仿佛被刺了一下,傳來一陣隱痛,表面上卻若無其事道:“這么親昵的稱呼,讓人聽見了不好,我雖然聲名狼藉,卻也沒打算破罐子破摔,再背上一個不知廉恥勾引殿下的罪名,所以,請殿下以后不要再叫了,不早了,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見她明顯想和他保持距離,秦湛渾身有種莫名的煩躁,他喜歡她對他調侃,戲謔,揶揄,打趣,那個時候,她看他的時候,兩眼都會煥發出異樣的華彩,那是屬于戀人間特有的情趣,不像此刻,她眉宇間都是不耐煩的神色。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應該說,討厭這種感覺,他喜歡的是緋兒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嬌蠻癡嗔,嬉笑怒罵,這丫頭性情善變,詭計多端,有時候明明把他氣個半死,但在生她的氣之后,又恨不得把她抱在手心疼。
“有些話本王想和你說。”秦湛忽然開口。
喬弈緋很是意外,“如果是公事,殿下但說無妨,如果是私事,就免了,你總不至于比我一個女流之輩還要拿不起放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