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名軍陣型也沒列好,尼子國久的部眾也是一樣,箭雨的威力大大減弱。宇喜多直家、長船貞親、岡家利三人身上的大鎧都不錯,戰馬雖然沒有披掛馬鎧,但關鍵部位也有牛皮、紙扎制成的擋護馬身甲,有些抵抗力,有沒躲開、擋開的箭矢,造不成大的傷害。
兩軍轉瞬即遇,兒玉黨最前方的部眾,射放出一陣鐵炮、弓箭,旋即落入洶涌如潮的尼子軍陣中,四五名尼子軍中招倒地,絲毫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岡利家手中七尺的大薙刀,長船貞親運使沉重的碎金棒,都是合戰眾催陣的生殺利器,借助著借助馬匹沖刺的速度,他兩人大開大合,尼子軍稍一碰到,往往非死即殘,突起陣來極為兇悍。
兩人一左一右,護持著宇喜多家的兩側,瞬時突入尼子軍陣內數十步,手下幾無一合之敵,后方手持長刀、短鑓的兒玉黨緊隨其后,奮力沖殺,一時間大占了上風。
被斬殺在地的敵軍越來越多,濃厚的血腥味混著被腳步翻起的土壤氣息,撲鼻而來。
岡家利拍馬舞刀,斬落一名尼子軍武士緊握長槍的雙手,長船貞親揮舞碎金棒跟到,將這個凄慘哀嚎的武士整個腦袋砸了個稀巴爛,鮮血橫射,濺起的碎骨殘肉落到宇喜多直家的臉上,他根本沒空去管。
戰事激烈,遍遭都是黑壓壓的新宮黨軍勢,鐮槍如林,四面殺來。
八幡兒玉黨現在已經完全地沖入了尼子軍之中,隨著不斷深入,突陣的速度降了下來,壓力驟然加大。若非久經合戰,這些惡黨又互相之間配合、掩護的很好,早被尼子軍徹底沖垮殺盡。
山名軍后續的本隊也追趕了上來,雙方之間更大的沖撞,或者說真正的對陣方才到來。
同八幡兒玉黨交錯而過的尼子軍良馬隊,也忍不住地開始大聲怒吼,身后的代表新宮黨的扇拔旗指物,伴隨著山風聲烈烈作響,他們對面沖殺而來的山名軍騎馬武士,也是同樣如此,各色樣式的華麗母衣毫不遜色。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積壓心中的仇恨、恐懼,以及每次出陣都會莫名其妙出現的亢奮,全部變成仿佛無窮無盡敢勇和氣力。
山名軍浩蕩殺至,頓時拖住了前陣大部分的尼子軍,使得八幡兒玉黨的壓力驟然減輕了許多,順著他們開出的路,幾個呼吸的功夫,沖得快的那些騎馬武士,甚至都快要和他們并肩齊驅了。
山名軍前隊的伯州兵走逾奔馬、步伐矯捷,緊跟著兒玉黨身后率先接戰。兩軍廝殺的位置正好是山谷隘口,尼子軍是從一處阜崗上,向下發動沖鋒,接應住徐徐撤退的良馬隊,并順勢占據高巖,發射弓矢、銃彈,阻止山名軍繼續向前推進。
尼子國久立於陣后,勒馬督陣,緊縮眉頭的注視著前方敵軍的動靜。只見云蓋之下,幡旗招展,人流如泄洪的潮水向前涌動,不時有鼓催士氣,調整隊伍的鼓聲或是法螺號。
山名軍前隊奮力拼殺,后陣反而不斷收縮,推進緩慢,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戰法,讓這位新宮黨大將啼笑皆非,心中對山名豐定這個在自己手底下屢戰屢敗的名門守護,更加不屑。
宇喜多直家再是勇武,畢竟只是尋常武士。并非平安朝源賴光、平將門、藤原秀鄉那些天生神力,足可以退治妖怪惡鬼的武將,鬼山城鏖戰、翻山越嶺的逃亡,消耗了他大多數的氣力。
廝殺了一會兒之后,縱然大多數對陣的壓力都被岡家利、長船貞親分去,他還是覺得自己難以再戰了,只得揮刀示意,趁著山名軍殺上前頭的時候,排成一道長形的隊列停留原地,緩步向后方倒退而去,慢慢恢復著疲憊的體力,為接下來的廝殺或者逃亡做準備。
索性出陣合戰不是一騎討,在這種雙方加起來上萬人的混戰廝殺中,個人勇武能起到的作用可以說是不足為道。
兩軍交戰不是一下子就變為混戰的,這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比如現在,這片狹窄的谷地僅能排開四五百人的陣列,交戰的雙方不論怎么廝殺,始終都只有這么多人能夠直面對陣,后方的部眾只能放慢腳步,排列在后方準備交替上陣。
但狹窄的谷地,限制了備勢陣列的交替,這時候比拼的就是那邊兒先手役的軍勢更驍勇、更敢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