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左右突出的矢倉、橫張臺上,兒玉黨張弓投石,劈頭蓋臉的落下,又把木梯上的倭寇射落好幾個。
橫張臺又叫馬面墩,平直的墻垣每隔兩丈距離,就會向外突出一個寬闊的墩臺,這塊突出的寬臺,專門用來安置守兵,配合高處的矢倉,來交叉攻擊防守死角,掩護城墻。
城下雖有莊氏軍弓手射箭相助,終究無法做到全面壓制。挺身而上倭寇眾艱難仰攻,既要躲避左右箭石,還要防備城頭刺來的長槍,損失慘重。
不時有人慘叫著從高處跌落,加之城下被兒玉黨灑下不少鐵蒺藜、竹木簽等物,一旦跌落,非死即傷,攻勢為之一滯。
中島輝行駐足觀望,見勢不妙,急忙鳴金收兵,城下倭寇們這才陸續撤去,上午的攻城戰算是結束。
敵軍既退,長船貞親立揀選百名死兵,招徠北門無事的荒川直景,由他率眾墜墻而下,分別占據城門左右兩處高地,以為掎角策應。
此前他看出中島輝行數次派兵來襲,欲圖登高據險,來扼制城上守兵,是以干脆提前占領,為下一戰做好準備。
上午進攻失利,可軍中傷亡不大,故而并未打消中島輝行二次攻城的念頭。晌午埋鍋造飯以后,他便傳令再攻。這次,他調長屋七郎兵衛為先手,以來分散南門守軍的兵力。
長船貞親不明他的底細,又始終未得城樓上觀陣的宇喜多直家軍令,如常守御,幾架棒發石緊急更換過甩桿,下午可以再用,主要用來打擊沖車。
德倉城雖然門戶堅固,可先前兒玉黨攻打時損壞嚴重,因而不敢讓其妄攻。
城墻上投射而來的矢石密集如雨,饒是長屋七郎兵衛手下的雜兵早有準備,扛舉木楯竹束遮掩,還是死傷慘重。德倉城南門下伏尸遍野,血染草棘。
長屋隊的兵勇雖弱,但得聞主公唐人親房遇害,城中法師覺承連同反抗賊眾的百姓也多受屠戮。不免悲從中來,正應了哀兵必勝之言,只要一吸尚存,便就寸步不退。
長屋七郎兵衛親領足輕,猛攻城門左右兩處,長船貞親派下來的死兵雖銳猛,但終究寡不敵眾,沒撐過幾合的沖蕩,就先后狼狽敗退,成群結隊,逃亡城門大聲呼救。
宇喜多直家這時方才終于露面,取弓搭箭,瞄準逃在最前面的己方潰兵,將之射斃當場,大聲呵斥道:“此路不通,許你等轉去山林,各自逃命。”
原本奮力廝殺的荒川直景,想要死守不退,但他很快發現身旁附近,止於三五伴當,立刻審時度勢,見無力挽回敗局,也果斷轉身向城門口逃去。
剛回到城外壕溝的附近,還沒越過土道入城,荒川直景就見到如此場面,抬手在臉上摸了把血污,回頭正好看見,長屋七郎兵衛面目猙獰的帶兵向自己攆來。
再看那百來名死兵,不是陣亡高地之上,便是早就逃之夭夭,沒了蹤影。想起城內的新娶的貌美妻子和家中財貨,當即也是狼狽不堪的向左邊的林中逃去。
可仍有不死心的潰兵,想要往城門口涌去,請求城上友軍救援,隨著宇喜多直家干脆利索地做了一個劈手姿勢,當下亂箭齊發,不論敵我皆有人中箭身亡,撲通摔落水壕,蹤影皆無。
濃重的血腥味在風中四散,一直飄到城樓之上,即便壕溝內池水也無法沖散,反被鮮血染得一片赤紅溪流,順著層層波紋,蕩漾散開。
看得明石景季面色蒼白,幾乎站立不住,他萬沒想到身邊的宇喜多直家,竟然真的能夠如此心狠手辣,真個下令射殺己軍潰兵。看向身旁這位收起弓箭,從容落座飲茶,好似尋常的年輕武將,不免更加畏戒。
隨著雙方廝殺愈烈,木歧元正終于等來了他想要的機會。他本部內的旗本們相繼殺近,將木梯再次搭上城墻,銜刀舉楯,順向上爬。
城頭上的兒玉黨守兵也不甘示弱,有得再舉叉棍去撞頂木梯的,有向下倒灌沸水的,還有不住往下投砸檑木滾石的,一時間攻城戰進入了最慘烈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