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哨探來報。
山下的敵軍仍舊在構筑防壘,幾名長足眾冒死潛伏近處,細細辨別,不論西、北、東三面的那一邊兒,旗幟多有假豎。
雖然難測其內里虛實,不過可以確定,昨晚觀看的足輕不少都是以草束、竹束披布頂笠假扮的。
觀其家紋得知大概,北邊兒那這支軍勢多是石川、清水、中島三家的聯兵。
也是他們手腳最快,將山下各處道口的營壘構筑修成了十之七八,北門敵軍打出將旗,上寫“植木下總大夫”字樣,而東、西兩面則皆是“莊備中守”。
繞行到西側清江莊附近的川河畔,仍舊分不出來人數多寡,但沿岸多豎柵欄,木橋處的防備尤為森嚴。
城內守軍等候有時,既然敵軍暫不會來攻取。宇喜多直家便就下令讓部眾一分為二,一部分繼續冒雨守城,另一部分暫去棚戶內避雨、烤火,臨時休養體力。
荷馱隊送上大量衣物,熬了昆布鹽湯,一桶桶提來,免得有人受不住風雨病倒凍斃,影響了士氣。
隨后他又召集諸將,便在城樓上的遮雨棚戶內,進行軍議。
三言兩語,將長足眾探到的消息告與諸人,鋪開地圖,抽出軍配,往正北門方向一點:“旗號若是無誤,昨晚圍攻龜山城的敵軍部眾仍舊是賀陽眾,其部主將當是植木藤資、中島輝行二人之一。”
石川、清水、中島等備中南三郡豪族豪族的本據,多在賀陽郡內,過往在浦上家配下的時候,合編為賀陽眾。眼下雖然各自為戰,但宇喜多直家還是以此來稱呼,植木藤資的官途是下總守,故而根據幡旗上的名號,立時可辨。
這個推測立刻得到馬場職家的附和,昨夜他首先就是遭到植木軍的襲擊,不過隨后對方在奪取大田垣砦后就屯兵修砦,上山追擊的兵馬就換成了中島家的郎黨為主。
“各家豪族聯軍,溝通、調動,需要有足夠威望之人來擔任總大將。植木藤資雖說有些本事,但想壓服各家豪族,分量恐怕還不夠。”植木藤資與莊為資正如戶川通安之同宇喜多直家,兩者的關系差相仿佛,同是手足兄弟,同是家中一門眾。
可一門眾不代表就能夠代替出陣,而且還是兵力如此之眾的軍勢,所以宇喜多直家還是認為,敵軍主將多半有些問題。
明石景季焦慮侄兒安危,一改先前謹小慎微地作風,第一個主動問道:“和泉守,會不會是對面在故布疑陣?”言下之意,便是旗號兵力有詐,軍略之中有虛兵掩眾之法,對方未見不會如此施為。
“我軍撤入龜山城多日,一直沒有再行襲擾,莊為資去以后患,必然會趁機征軍入伍。”
“和泉守的意思是,……?”
軍中多豎幡旗,故意布置疑陣是真,但卻不代表兵力會少。
昨晚派人廣布幡旗,為得是讓兒玉黨難分虛實,不敢在趁夜奔襲,在明知道雨夜攻山難以奪取,可還是廝殺至天亮才去,也當是害怕宇喜多直家會察覺異樣,會調兵去襲西面,阻撓防壘的修筑。
如今已占據要沖,穩居上風,沒有必要再來如此費力遮掩。其目的當是在防備,可能會帶兵繞過猿卦城突襲的三村家親。宇喜多能想到向三村家親求援,莊為資自然也能猜到。
宇喜多直家說道:“敵軍主力定然藏在植木藤資軍中,西面反倒很有可能會是疑兵,昨夜沒能看穿真偽,到叫對方先勝一手,清江莊那處防壘基本筑成,若三村家親真的派人來攻,三五百人便足以遮攔。”
他所言一字不差,昨夜若是選派死兵劫奪,未見得不能將那些筑柵的守軍擊潰,縱然三村家親不來救援,接下來的籠城戰內,也可分出一部分莊為資的兵力,使其有所顧忌,不敢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