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景季估算道:“賀陽眾粗略動員可出三千騎,莊氏如果全力動員,征集萬人也不在話下……”說著說著,自己就先倒抽一口涼氣:“縱然出陣美作國、備中擾亂,這兩次大規模用兵讓其眾動員力有些折損,可在防備三村家親之於,分出五千人來攻打我等……”
他這還是只按照軍役帳來算,眼下隨著莊為資大軍歸國,原本擾亂的一揆眾大部分都被鎮撫下去,在德政令頒布后重歸配下,剩余不肯降服的一揆眾多在三村家親和兒玉黨這處。
眼下秋收以畢,若對方盡發領內丁壯出陣,人數再翻一倍,當不再話下。
諸人俱都想到此點,無不色變。若對方真個召集萬人過來圍城,單憑龜山城絕對難以阻攔,堅若高田城在尼子軍萬人的圍攻下,尚且沒能支撐半年,還不要說這半年內有四個多月,尼子軍主力都在圍攻其余支砦,只是籠城坐觀。
如果莊為資心中急切,不顧傷亡對龜山城發動力攻,連攻個三五日,就足以讓城內守軍精疲力盡,或者承受不住傷亡,自行潰散,他們可不信手下的足輕們各個都有死戰之心。
風雨逐漸平息收斂,雖然未能收歇,可比之昨夜的兇猛來說,已經是好上太多。
大片大片的烏云,重重疊疊,宛如壓城欲催,像是傾塌下來似得。天雖涼了,遠處依舊看不清楚,霧氣灰沉沉,顯得敵軍陣勢愈發的莫測無常。
宇喜多沒有回答明石景季,默然往北面看去。
情勢逐漸明朗,莊為資此回當拔最起碼五千騎前來圍攻,而東西兩側的江島浦、清江莊處,合計最少兩千人,如此來看起碼全軍當在七千人以內。
莊為資發如此多的軍勢,其目的當不會是只為了震懾住兒玉黨。其圍困四方,筑砦清江莊,意圖再明顯不過,當為阻攔三村家親,方便主力從容攻打龜山城。
如果昨夜聽從岡家利之言,遣一隊軍勢,趁敵初至,兼有風雨,往奪還江島渡口,繼而與長船貞親合兵一陣,湊個千把人還能互為支援,而今江之島上,不過五百人,想要在備中軍攻山的時候在后面襲擾,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宇喜多直家并不后悔,昨夜敵勢不明,輕兵冒進,那是見小利而望命,他所不取。
故此只能說莊為資的疑兵之計很成功,可他派馬場職家反殺一陣,奪還北門,同樣狠挫對方的銳氣,兩人互有來回。
他沒有因此氣餒,只要能竭力拖住對方三五日,莊為資縱然兵勢再強,也要退去:“飛驒守所言不差,莊為資既然主力欲取我等,想來猿卦、松山兩城守備定然會有所空虛,只要我等能穩守幾日,待三村修理亮齊整出陣,敵軍自會退卻,勿需多慮。只是不知,對于這守城,諸位可有何議策?”
雖然三村家親先前沒有回信,不過宇喜多直家堅信對方必回出兵,至少在旁人面前,他要如此言說。
“龜山雖險,但比之松山、鶴首、高田等山中堅城來說尤顯不足,更不要說城防并不完備。以我愚見,當在山中各處多豎支砦、防壘,否則單憑一座孤城,絕守不了多久。”
戶川通安出列說道:“尤其北門、東坡兩處,地勢尤為平緩,敵眾甚至無需走山道就能往上攀攻,若不設砦攔截,旦夕可至城下。”
龜山之所以得名,正是因為其狀大如黿鼉,頭探江海,尾垂平野,形似一頭正在蹣跚爬向瀨戶內海的臥龜而得名,山城位置正在龜背之上,一旦讓敵眾殺上山,后果不堪設想。
馬場職家聞言點了點頭,他昨夜同敵眾只局限于山道一處,那是因為夜黑風大,道路濕滑泥濘,不得不走山道,而今天光散開,敵軍大可以沿著整個北邊山坡全面而上。
兒玉黨若不提早布置砦壘,搶占地勢,恐難以遮掩得住石戶門,至于說像昨晚那樣僅靠二百來人就殺退敵軍,想都別想。
“你等可還有話來說?”
岡家利俯身上前,伸手往地圖左右一劃:“俺還是昨夜的那套說辭,三村家親就算要來,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到,咱們總不能呆在城內坐以待斃,不妨揀選些人往東、西兩側沖上一陣!備中兵畢竟來得匆忙冒雨搶修的砦子,不見得穩當,還是有望打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