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旗吶喊的老弱婦孺,盡數趕回城內營帳內,嚴命明石景季帶人巡行,禁止踏出營帳半步。
撤回山上的百名長足眾,奉公武士請命,先下山反攻一陣。宇喜多直家壯其膽氣,不過沒有同意。
城內并無成規模的良馬隊,一旦下山容易為敵軍合圍,穩守壁壘御敵才是主要目標。
盡量用壁壘,來疲敝敵軍,等待長船貞親夾擊才是上策。
各處壁壘內防守用的器械,早就準備妥當。戶川通安領命,親自冒雨繞山巡視一圈,回返北門的途中,正好聽見城頭擊鼓,這是代表著敵人來襲的意思。
轉身站在高處回看,卻是山下第一道壁壘已經被敵軍先手試探的散兵奪取。
這兩天來,攻防主要便是集中在北面,因此備中軍再次發動圍攻的時候,整個過程極為順暢,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殘破不堪的壁壘攻下。
當先的一二百名郎黨,耀武揚威,轉瞬便逼得第二處壁壘內守軍往后退卻。
隨后也不休整隊列,高聲叫嚷著繼續仰攻,戶川通安距離稍遠,聽不清喊得是些什么,不用猜也知道,無外乎是些謾罵、侮辱、打擊、勸降一類的話語。
守備北門的馬場職家輕車熟路,打開柵門放進潰兵入內,緊追在后的那隊郎黨正想快步上前奪門,頂頭早滾落大小石塊、檑木竹叉,并發短弓箭矢,鋪天蓋地落去。
這隊郎黨襲取前幾次攻山的教訓,最前排都豎起木楯,專門用來防備落石、滾木,卻未料到兒玉黨會將山中青竹削尖,編為竹叉投下,單薄的木楯抵擋木、石捶打本就有些勉強,更何況這些銳利兇器。
竹叉順著山道滑落而下,斷口處的尖銳借著下落的力道,來勢更為兇猛,立刻扎透前排木楯,正中前排并肩而上的郎黨胸口,貫穿了個透明。
可那竹叉猶不饒人,直透后心而出,帶著死尸往后翻倒,驚得后方的備中兵連連后退,狼狽不堪的逃將回去。
馬場職家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身邊的兒玉黨足輕看著也覺得痛快,跟著一并大笑起來。
馬場職家讓人收攏柵門,登上高壘,望著對面不遠處的壁壘:“一幫子無膽鼠輩,也敢來跟我兒玉黨來戰?”
他狠狠往旁邊啐了一口:“老子在美作國不知道見了多少場惡仗,跟隨和泉守討死播磨名將浦上國秀,三千人奪下尼子軍占據的稻荷山城,兩千人便能橫行備中國內,三個月奪取一郡兩萬石的宛行。”
指著倉惶后退的備中兵,輕蔑地罵道:“一幫子手下敗將,算個甚么東西?三村修理亮報捷信到,昨夜大潰莊為資主力,斬首數百武士,已經圍困猿卦城。此時不拼命奮戰,待戰后如何能夠多領恩賞?”
一個足輕,猶猶豫豫,問道:“美濃守,可我聽對面叫嚷說咱們在鹽場的軍勢已經逃亡了,咱們……”他三十來歲的模樣,說話帶著美作口音,吉備四國的方言,大致相類,周圍的足輕都能聽得明白。
馬場職家也不知道宇喜多直家的打算,將錢財糧秣運走,也都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不過他反應還算靈光,不答先問:“兄弟,一看就是跟我一樣是美作山溝里面鉆出來的吧?”
兄弟二字,讓這個賤民出身的美作足輕受寵若驚,馬場職家本也是熊襲民出身,并不以他出身輕視下面兵卒,說起話來更能讓旁人親近三分。
當下忙不迭道:“可不是,要不是和泉守收攏,小人呆得那伙山民多半早就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