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輪城門口,忽然想起一陣歡呼聲。
原來是敵軍將藏在甲籠車內的干柴枯草,在城門口堆積完畢,最后一隊撤走的足輕高舉著盛滿菜油的陶罐,狠狠砸進上面。
隨后將手中的火把拋出,沾滿菜油的柴草堆,瞬息點燃。
大火熊熊而起,伴隨著硝石、毒藥燃燒后發出的刺鼻味道,火勢逼人,滾滾黑煙熏得曲輪墻上的守兵,喘息困難,涕泗橫流。紛紛躲避。
匆匆帶兵趕來支援的戶川通安,只是看了一眼,神色毫無動作,根本毫不擔心城門會被燒毀。
他一聲令下,讓人跑去曲輪墻門上方,拽開數個活動的推板,顯露出來空洞,推動旁側放置的木桶,只傾倒三四回積水,便和大雨一道將火勢盡數撲滅。
宇喜多直家本就是擅用火攻的能手,豈會不留心防備。
后面擊鼓壯威的清水宗則,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個變故。
好不容易才殺到城下,辛辛苦苦將柴草運上山里,落得個徒勞無功的地步,
清水兄弟素來心高氣傲,怎能忍下火氣,惱怒萬分。
清水宗則岔喝一聲,丟掉鼓槌,就要親自上陣廝殺,身邊的家臣、旗本武士,連忙上前勸阻,這才作罷。
清水宗長將大槍丟下,接過下面兵卒送來的短柄闊斧,奮起千鈞力氣,朝著阻攔去路的木城架,狠狠去砍。
他的額頭、脖頸上青筋迸起,如一條條青蛇隱藏在甲胄下面盤曲扭動,連斫數次,劈得木城架子碎屑紛飛,搖搖欲墜。
期間城墻的兒玉黨守兵,又扔下幾根檑木,因為他離得近,都被手中的闊斧格擋頂開,提著大斧,砍得木城搖搖欲墜。
稻富佑通愈發駭然,戶川通安連連稱贊:“真是位一騎當千的猛將,可惜不能為我兒玉黨所用!”
贊賞兩句后,也不在客氣,把手中太刀高高舉起,虛勢向下劈砍,跟隨他而來的那隊援軍多數背負弓矢,得到號令,當下從左右兩側亂箭齊發。
清水宗長注意力全都在劈砍木城上面,再加上盔甲沉重,防御性雖好,但視野卻不敞亮。直到箭矢破空而至,齊齊命中,這才有所反應。
他渾身上下讓大鎧包裹的嚴嚴實實,只有面門這一處破綻,眼見第二波箭矢來臨,忙提斧遮擋,這卻是給了對面敵手機會,木城架后面,立刻搗出數桿竹槍直中護胸甲,槍刃雖未穿透鐵甲,卻是將他當場捅下城頭,從半空摔下。
眼看要掉到地上,下方早就做好接應準備的幾名清水家的郎黨,奮不顧身地撲上去,用身子當榻敷,硬生生接住了主公,
清水宗長本就魁梧,身上又披重甲,自高處掉下來的沖擊力可想而知,當即就有兩人經受不住,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搭上西城門的云梯共有四架,這邊走不通,還有另外三個。清水宗長從地上跳起來,渾然不在乎身上的傷口,舉著短斧,就往另一處云梯上沖。
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兩人,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過這么痛快,這么兇險的一場合戰了。
如此慘烈的廝殺,反倒是助漲了武士爭鋒斗狠的兇性。
北門處的中島輝行親自督陣,麾下足輕無不奮勇,馬場職家這里雖然還有三四座兵砦構筑的防線,可也是覺得吃力。
頭頂飛石呼嘯,箭矢破空;腳下檑木、竹排橫飛。中島輝行提刀擋在道中,催促兵卒沖山。幾隊先手眾抬舉沖樁等物,由木發砲掩護著,來撞柵欄。
宇喜多直家就在北門坐鎮,微微往下看了一眼。傳令下去,城門立刻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