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兒玉黨只要壓著俘虜登門,足可以陸續迫降各家豪族,動作快一些的話,未必不能在小田郡內搶下一塊立足之地。
盡管如此,宇喜多直家依然再三叮囑長船貞親、能勢賴吉等人:“不可大意,更不可仗勢肆意殘害百姓。我等興舉義兵,只為討伐竊據幕府御莊領的莊為資一人而已,只要國人眾愿意撥亂反正,收取札錢、寄子以后,就不得妄行劫掠。隨從出陣的鹽飽水軍,同樣受此節制,待回來后,我自有補報!”
諸將領命,一一出城。
幾千人絡繹不絕,出完城,日上三竿。雨停了,風甚涼。宇喜多直家駐足城頭,翹望片刻,兩三個武士淌著積水,急剌剌跑過來:“將軍,清水兄弟醒了。”
卻是昨天突陣的清水兄弟,命夠硬,哪怕是身負重傷也沒死,根據手下的武士稟告,這兩兄弟拼死護著植木藤資拼殺,若非被撞落水中,說不得真能讓三人殺出一條生路。
自入備中國內,宇喜多直家人地生疏,郡內情況好摸清楚,苦于籠絡不到地方武士的支持,原本想挾持唐人親房在德倉城據守,結果對方誓死不從,鬧出一場烈火焚城的慘劇。
清水氏曾經在浦上家奉公過,說起來雙方也算是同僚,難波一門眾多,正該籠絡為己所用,當即傳令:“帶到御館,我親自來見。”想了一想,叫來戶川通安,附耳低語兩句。
他久經風雨,以前劫掠的時候沒少拷問富戶豪商,手段有不少。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悍勇之將,動刑怕是不成,攻心為上。
到得堂上,不多時,兩隊郎黨押著清水宗則、清水宗長來到。見他兩人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濕漉未干;另一個破衣爛衫,滿身盡是創傷,雖然被五花大綁,卻昂著頭,滿臉的桀驁不馴。
立定,郎黨按住他的肩膀,踢踹的腿彎,想叫他兩兄弟跪倒。二人寧折不彎,掙扎著,清水宗長破口大罵:“我膝如鐵,豈肯跪拜這一殘害百姓的惡賊!”
押解他的武士大怒,揮舞刀鞘將他打得滿臉開花,清水宗長狠狠往那人臉上啐了一個血沫,哈哈大笑:“你們不知死活的倭寇!他日尼子修理大夫的大軍掩至,個個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嗔目喝道:“速來殺我!”
宇喜多直家微微擺手,呵斥住還想再打的武士。和顏悅色,道:“新九郎勇武過人,備中豪杰也。奈何不曾聞識時務者為俊杰?既落我手,何苦倔強?”
清水宗則一言不發,憋足勁力,突然暴起掙脫束縛,就往宇喜多直家的方向撲去,距離遠,還沒到一半就被身后追來的郎黨壓到在地。
這番變故,嚇得戶川通安一大跳,嘡啷拔刀:“敗軍之將,也敢如此!莫非不要腦袋了不成!”
“犬奴之輩,也敢學主人說話!我兄弟二人頭顱在此,休得廢話,盡管取去。”明里是在罵戶川通安是個狗仗人勢的家奴,實則連代官出身的宇喜多直家也一并帶了進去。
宇喜多直家不動怒,道:“兩位才醒,大約還不知道,我夜里得聞軍報,莊為資在小田川潰敗以后,尼子家就退兵了……”
清水兄弟頓時收口,宇喜多直家瞧了眼他二人的神色,接著道,“我兒玉黨與三村軍近兩萬之眾,挾大勝之威,備中國的支配權最終歸于誰人之手,不言而喻。”
嘆了口氣,替他兄弟兩個惋惜,“可惜。要是圍攻土井城的尼子軍也能如二位這般勇武,勝敗結局,想來就是另一番樣子……,三千精銳,圍土井這么一座方寸小城,三四天不能進一步。”匪夷所思地連連搖頭。
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二人,相顧無言。
尼子軍一退兵,莊為資必敗無疑。不是小敗,而是徹頭徹尾的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