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見經貞、吉田左京亮二人為推諉責任,想也不用想,定然會將戰敗的罪責全部推卸到備中國人眾的身上。
表面來看責任也的確如此,植木藤資這一路輕兵冒進。
然而,就算全軍不動又能如何,小田川一敗,莊氏這邊兒就進退維谷,東三郡豪族那個敢冒著被兒玉黨抄掠鄉里的風險,去支援猿卦城,
新見經貞、吉田左京亮兩個怯懦小人,久頓無功。以優勢兵力攻城竟然還能連戰連敗,否則又怎會有這兩次慘敗,又怎么會淪為階下囚。
想到此處,清水宗則、宗長兄弟兩個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忿恨之色。
人無完人,酒色財氣總有一好,只要還有喜怒哀樂這等凡俗情欲,就有挑撥離間的機會。
幾句話就察覺出來,備中國的豪族同尼子家這次派來的援軍大獎之間,并不似多么和睦,暗自向戶川通安使了個眼色。
戶川通安會意,上前出言不滿道:“和泉守休得漲他人威風,落自家志氣!這兩個敗軍之將哪里雄武了?小人就看不出來,還不是落得個被生擒活捉的下場,以我看來,遠不如投水自盡的中島輝行來得爽利。”
宇喜多直家正色駁斥道:“勝敗兵家常事。我追隨浦上大夫出陣多年,閱讀軍記,百戰百勝的名將,世所罕見。至于臨陣失手算不得甚么,賴朝公不也曾敗走房總么?”
轉首,浮現贊嘆神色,對清水宗則道,“備后守用兵果斷,能征善戰,麾下將精卒銳。不瞞你說,我這龜山城險些就被你攻陷。至今回想,后怕不已。”
只差一步!就能破城大勝。清水宗則不怕死,武士威名弓馬取,戰敗身死尋常事。但是,不怕死是一回事,主動自尋死路就又是一回事。
清水宗則身為一家之主,比仲弟清水宗長更多了不少羈絆,需要顧全清水氏的家名苗字。
備中國易主已成定局,雖然尼子家日后未見得不會再打回來,但誰能保證惹惱了眼前的宇喜多直家,不會遭到對方的報復,趁著高松城空虛之際,將清水一門全部殺害,遲疑的念頭不覺升起。
宇喜多直家覷見轉機,命人為兩人松綁,搬來軟榻,請坐入席。
清水宗長哼了聲,不坐。喝道:“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用不著在這處虛偽客套。我知你想甚么,想借用我清水家的名頭,行那竊奪之舉,門都沒有!”
“備后守要全忠義,青史留名。在下雖非良善,勸人背主反亂,毀害名節的事情卻也不屑去做,清水一門也請寬心,必定不會出面伐害。只是想在備后守上路之前,好好聊上一聊,拜問求教一番軍略。”
“實話,這番大戰,我深有棋逢對手之感。”宇喜多直家不理會清水宗長這個武夫,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向清水宗則問道,“敢問大人,如何就知道我軍藏匿海上,往攻渡口,提前布下伏兵?若非毛利軍突然殺至,縱然我得鹽飽水軍來救,大軍遲遲登不上岸的話,也只能棄城而走。”
“此非我之策,而是石川大宮的軍略,不敢貪功!”清水宗則高高仰著頭,扔下一句話后,便不再理會。
宇喜多直家也不惱怒,饒有興致地回顧起戰事,專門挑著清水兄弟二人得意之處夸贊,雨夜破襲,冒死攻山,護送植木藤資拼死而走,被人如此交口稱贊,兩人面色也不由得緩和許多。
戶川通安出去,安排侍女奉上酒肉,醇酒肉香,充盈一堂。
侍女都是從各家僧院、豪族家中妻妾、女兒里面精心選出,容顏俊俏,眉目如畫,數名柔弱女子或立或坐,在旁服侍,舉動間體香如蘭如麝。
恍惚間,不似敵我兩方,倒是滿堂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