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晚就被前來相助的郡內援軍殺死,砍了腦袋送去了經山城謝罪。
洼屋郡內有力國人不多,生坂鄉的那幾家就算是本地豪族內最大的武家,以武田庶流山縣氏、小莊那須氏、御方莊里見氏三家為首。
這三姓祖上都是坂東八州一帶的鐮倉御家人。西國各郡雖一直豪族自治,但備中、美作兩國因地理位置險要,卻多是被遷入許多關東武家,以來作為郡司監視地方。
鐮倉、室町兩朝幕府皆起於關東,所以開幕后任用的各國守護郡司也多是東海道御家奉公人,其中室町幕府有上野高氏庶流南宗繼者受封備中守護,為幕府防備南朝余孽,至北朝貞治三年升遷為幕府侍所頭人,為伯耆國南氏之祖,
其后世襲伯耆國八橋郡司,因立了戰功,兼領美作國莊園。這山縣武田氏、那須、里見三家關東豪族庶流,便是當初隨南宗繼來備中國入藩。
山縣昌政的父親德高望重,這兩日偶染風寒,臥病在床。他還有個兄長,繼承家業,務農為生,不通權變,家族中事他便一力承擔。與他同來的里見、那須兩氏家督,年紀都在五十開外。
這些室町幕府的奉公眾出身的豪族,雖久居“葦原之地”,與備中國內部落民雜居,卻并不自墮家名,甘于蠻獠同流。
相反,為了表明自己的室町奉公眾的身份,并自認家名高人一等,過去唯幕府管領軍令是從,他們與反叛細川氏的莊氏極力抗爭,毫不妥協,聚集財力人力,置辦甲兵,編練郎黨。
說起軍勢兵卒與武備甲兵的精銳,絲毫不遜色於其他豪族國人眾,甚至可以說更勝一籌。
山縣家自山縣昌政祖父起,一直是洼屋郡旗頭,不但興修水利,鼓勵開墾,周濟貧苦庶民,甚至還多次率兵出陣,將窺伺本郡莊園的外郡豪族的襲擊一一挫敗。
因著這份威望,里見、那須兩氏家督年紀雖長,也還是心甘情愿跟在小自己二十多歲的山縣昌政身后。
三家既是武家名門,當然行事作風也嚴格按照武家尊卑來自我規矩,卻怎么又會卑辭遜禮,不顧義理氣節,跪迎身為諸氏渡來人出身的宇喜多直家?
說到底,自保而已。
以山縣家為首的鐮倉眾,雖然不從屬於莊氏,但因先前受到兒玉黨的劫掠,一怒之下也是加入進包圍網,出兵協助圍攻龜山城,結果自是跟著一并慘敗。
家中不少武士、足輕都被俘虜,那里肯跟著中江氏一起武力對抗兒玉黨,德倉屠城之事還歷歷在目,一旦舉兵籠城,兒玉黨必定會牽連被俘虜的那些降兵,大肆屠戮,甚至進一步危害郡內的那些尋常百姓。
這類事,沒人會懷疑那幫賊寇惡黨做不出來,都宇郡內現在還是白骨露於野,村落荒廢無人的凄慘模樣。
宇喜多直家驚訝過后,也有懷疑。待與山縣昌政等坐下細聊,方知其苦心孤詣。
山縣昌政血氣方剛,按照他的本性,絕不會屈身與兒玉黨這等賊寇交涉敘話,只會是跟中江氏一道聚眾反抗。
可他的父親山縣國政則不然,備中國的鐮倉七黨自先祖輩開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百余年,方才積累出今日氣象。
這份心血,山縣昌政年輕,無法全然感受,山縣國政辛苦大半輩子,與其余六家姻親好不容易維系家業,自無人比他理解更深。
一個家族是否能源遠流長,生生不息,不單取決于家族內是否出了人杰,光耀門楣,更重要的是能夠通曉時勢、順勢而為。
山縣武田家能在備中國內立足近二百年,繁衍不息,并非一味只靠強硬,更多時候還是憑著家主審時度勢、靈活處事,才得以多次履險如夷。
在山縣國政看來,山縣家辛苦耕耘百年,家興人旺,倘一意執著于獨立自主,效蚍蜉撼樹之行,只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偌大家業毀于一旦,終非上計。
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家名,往后有的是機會洗刷恥辱。降敵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