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是家督親臨,少數幾名身體欠佳的國人眾不能親自拜賀,也都是派出了親信家臣和一門譜代前來。
即便是三村家親和伊達政衡不管心中作何看法,也都分別有所表示。
三村家親派遣家老明石俊重,送來一雙勾玉美璧,寓意新婚夫婦琴瑟相和、白頭偕老;伊達政衡本來是不想理會,但在家臣們極力勸說下,野山益朝再次來賀,送來一車美酒,兩匹駿馬。
負責接待的粟井晴正見到老熟人,不禁莞爾,野山益朝倒也不露怯,毫不避諱地上前來,兩人相視大笑:“宮內大輔的美酒,我可想念的緊,不知此回可能醉人否?”
野山益朝招呼身后的郎黨,自行散去后,這才轉過身來答道:“我這可是上好的香醇美酒,左衛門稍后在席上可當要多飲幾杯才是,上回乃奉遠江守軍令,未得盡興,此回當要不醉不歸!”
“宮內大輔所言不差,痛飲美酒正要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粟井晴正敬重野山益朝的豪邁,并不以對方曾來誆騙為侮,連忙放下手中事宜,讓擔任町奉行的山縣昌政暫時先自己處理事務,親自引他前去入席。
石川久智的四女兒,本來是該發愿成為終身不嫁的吉備中山大祝巫女,但為了家名存續,也不得不還俗嫁人,十八歲的年紀也有些偏大,但卻是稱得上秀外慧中,溫婉動人,是符合武家男子對于妻室的要求。
一切婚禮的習俗,并未按照公卿禮儀來籌備,而是以宮司禮儀進行,這位被尊稱為中山阿祝的宮司貴女,也換下素白轟綴的巫女服,身穿十二單唐袿錦繡衣裳,底下紫綾羅裙,盤梳古式“大垂發”,手執繪扇,端坐在輦轎內到得經山城外,而后在侍女和親屬的隨從下步行入城。
前來送親的兄長石川久式遙遙望見,御館門前充當迎賓郎官的岡家利、長船貞親等人,率領的一隊錦衣武士早已經等候多時,低聲說道:“阿祝,快來拜見你的叔叔伯伯。”
石川祝盈盈一笑,蓮步行來,朝眾人一一斂衽行禮,兄長說伯伯,她便叫伯伯;喚叔叔,她便喚叔叔,音如黃瑩出谷,舉止嫻熟溫柔,哪有半點神社巫女之氣,大方之處尚勝過許多公卿名門家中的閨秀。
身為新郎的戶川通安,一身直垂狩衣,頭戴折烏帽子,見得妻子秀目藏魅,嬌靨含春,果然妍麗過人。宇喜多氏自從衰敗以來,想要再找尋名門武家聯姻結戚,已經是困難重重,不想如今峰回路轉。
戶川通安在打量妻子,中山祝也在觀瞧自己的丈夫,事實上她早在四五年前就見過戶川通安一面,只不過當時的戶川通安披甲執銳,帶領著一幫兒玉黨內的倭寇,夜里襲擊了吉備彥津大神社,想要來搶奪神社內的倉稟質庫,同石川家麾下等僧兵廝殺良久,才被擊退。
那時候,她便記住了這個年紀輕輕,卻又膽大包天的惡黨武士。
互相見禮獻酒后,兩人齊齊跪拜座於首席上的石川久智和宇喜多直家兩人,感謝這些年來父兄的養育之恩。
婚禮既成,石川家與兒玉黨之間的關系便就緩和許多,正式結為援引。
看著女兒為救自己,下嫁仇敵,石川久智心中不免傷感,可想到戶川通安也算是菅家黨出身,在兒玉黨內也是員大將,抵觸之心稍去,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
長兄如父,看到自己的從弟成婚為家,宇喜多直家心中也十分喜悅,忙將二人攙扶起來,隨后大聲招攜眾人入座,舉盞呼飲。
軍中兵卒連同城內侍女前后服侍,流水般的端上蜜餞果蔬,佳肴美酒,於是眾人歡飲徹夜,不醉不歸。
先是元正射武,后有大婚聯姻,兒玉黨展示的財力和武力,很是震撼了這些備中國內耕桑務農的地侍,前后花費接近三千貫的資財,如此巨資足以支撐發動一場兩千人的軍勢,開戰兩月之費。
而兒玉黨如此輕巧地便揮霍豪擲,當真讓人咋舌。
處理完跟石川家的關系后,宇喜多直家這兩天也沒忘了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隔三差五的就去看他二人一回。
不談勸降一事,只做閑談。偶爾撿些過去戰例,或者來自近況戰事、或是自身對於天下局勢的看法,拿來同他二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