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玉黨匆匆而立,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發過一次軍餉俸祿,全軍上下沒有因此抱怨的主要原因,就是這種賊寇的作風,凡戰必屠,依靠劫掠來維持部眾的軍心士氣。
平心而論,宇喜多直家也想趕緊步入正軌,嚴明部眾的軍紀,給他們分發俸祿,賞賜土地,進行自耕自足。
奈何現在軍勢眾而土地少,錢糧維持兒玉黨的基本運轉已經有些勉強。更何況但凡攻城略地,能做到秋毫無犯的軍勢,遍數宇內海外,古往今來的兵馬,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個也沒有。
別說市肆不易,能做到只搶東西,不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軍勢,就算是好的了。
《鐮倉東鑒》中雖然大肆吹捧大藏公方源賴朝,稱贊關東兵馬舉止嚴禁,免課雜賦,百姓盼望義軍如望父母。
但這里的百姓,指得卻是地方豪族,而非尋常黔首庶民,賢明如源賴朝仍有三越之屠,東海之掠,后來屠滅陸奧平泉館的殘暴舉動,更是震驚朝野。
關東聯軍為何於富士川大敗平家軍陣以后,沒有乘勝追擊,難道真得如史書所言,源賴朝有效仿漢高之心,經營關東,穩固根基不成?
或許不乏此結,但根本原因還是缺少錢糧,否則不會抄掠遠江、駿河兩國百姓。如果真得免除賦稅,就不會有向關東百姓強行攤派“兵糧米”。
陶晴賢舉兵反亂,明明已經大獲全勝,卻還是縱兵將山口館燒成一片白地,難道他不知道如此行事,會對自己日后的支配帶來何等惡劣的后果么?
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不行劫掠如何犒賞士卒;如果不劫掠,如何穩定住浮動的軍心。
宇喜多直家面對的也是如此情況,他雖然很想要將下津井城連同四座町宿場,全都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但他更明白軍心不可違逆的道理。
所以對此行徑視而不見,任由麾下兵馬自行開餉,頂多調遣目付隊進去維持秩序,嚴令不得殺人放火,僅此而已。
宇喜多直家悄立城下,頗為惋惜,他惋惜的不是遭遇兵禍的無辜百姓,而是這座繁華町宿需要多久才能恢復如初,而尚未恢復的這段時間,自己又會損失多少錢財進賬。
夜色蒼茫,火把通明,數百本隊迤邐入了下津井城,接管了全部城防事物。
一個晚上不得歇息,整頓秩序,布置防御,派遣軍勢守城、巡夜,安撫受驚的百姓,整肅軍紀,嚴禁不得再尋釁滋擾。
兒玉黨諸將抓了當地的座商、豪族,絡繹不絕的送入牢內嚴刑拷打,逼問出藏匿的金銀何在。
不少人因為熬不住拷打招供,或者根本就沒有藏匿錢財之人,挨受不住而胡言亂語,幾次折騰后,竟然被生生打死在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