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陪著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回到御館,讓人煮了醒酒湯,喝了兩碗,又用涼水洗了臉,精神稍微恢復。
長船貞親早已經坐在一旁,恭候有時,他在席上淺飲即止,相比旁人清醒的很。見宇喜多直家收拾妥當,不等來問,主動說道:“中山信正那老賊裝瘋賣傻的功夫,越發長進了。主公不在城中的日子里,他可著實鬧出不少風浪。”
“這老賊奸詐的很,都暗地里做了什么不可見人的勾當?”宇喜多直家將絹布丟在盆里,揮了揮手,讓國富貞次等人退下。
長船貞親卻不先談,轉到別處,說起這段時間探聽到的消息,道:“角南隼人奉主公之命返回美作國后,在山中尋了處破敗的寺廟落腳,派人裝扮成虛無僧四處云游,著實探聽到了不少消息。”他取出幾份文書,遞送給宇喜多直家,“其中禍福,難料得很。”
禍福之說,只是玩笑之詞。宇喜多直家接過文書后,不忙著打開看,而是先問道:“既然禍福皆有,那你不妨向說說禍患在哪里。”
“角南隼人前兩日,派人返回經山城,帶來了美作國的一個情報。浦上宗景虛張聲勢,接過一個不小心引火燒到自己的身上了。”
宇喜多直家一怔,不解其意,道:“出了什么變故?”
“正如先前軍議的猜測,本月月初的時候,三浦貞勝攻占鬼山諸城之后,果然急不可耐,做出想要攻打高田城的架勢。可惜軍七拼八湊起來的軍勢,當真拿不出手,就在三四日前,尼子軍方面用朝山綱忠為陣代,以及美作守護代河副久親、本城朝光等人統帶大軍,再次南下,一路逼近了津山城。”
朝山綱忠是尼子經久時期的名將,河副久親四世譜代眾,本城朝光更是老對頭了。這三個人都是方面之才,且都是尼子家位高權重的家臣,由他們聯手經略美作國,浦上宗景受到的壓力絕不會小。
這還不算完,長船貞親繼續道:“新宮黨的尼子誠久、尼子敬久等人也奉命調動。自人形關再次南下美作國,出現了合力夾攻的趨勢。”
兩路夾攻,三浦貞勝一干殘兵敗將絕非對手。宇喜多直家倒吸一口涼氣,明白了長船貞親話里的意思,的確稱得上禍福難料。
浦上宗景若能頂住則罷,一旦支撐不住,美作國落入敵手,那高天神城危矣。
高天神城不保,兒玉黨多半是守不住東備中三郡,他覺得不可思議:“大庭郡,大庭郡的鬼山、勝山等城,不是已經被美作軍給奪還了么?怎么連幾天功夫都沒有堅持得住?”
“三浦貞勝手中兵力不多,雖然攻占,未派太多軍勢駐防。尼子家的大軍突然殺至城下,守軍多半抵擋不住,稻荷山城守將原田貞佐在蘆田秀家的勸說下開城投降,倉敷城主江見久盛裹切,在美作軍撤退時與中村則治在英田郡局勢鄉設伏,立石元國當場討死。”
宇喜多直家嘆息,他雖然猜出三浦貞勝反攻尼子軍的戰事不會順利,但卻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一潰百里,照這個架勢下去,多半是真的要覆滅在即。
長船貞親接到消息更早,初時也是大吃一驚,可坐下來細細想來,美作國聯軍本就一群烏合之眾,如今慘敗遁逃,沒有甚么好奇怪。
他神情振奮地看著宇喜多直家:“和泉守,尼子軍再次出陣美作國,正是天賜良機!”
宇喜多直家回過神,沉吟片刻,道:“良機固然不錯,但若美作國萬一丟失……”
“美作國丟失,無非兩個可能。要么尼子軍直撲高天神城,浦上家覆滅斷絕;要么困頓城下。不論哪一種情況,對我兒玉黨來說都是件喜憂參半的事情。”長船貞親反復衡量過利弊,認為不管是哪一種結局,對兒玉黨來說都有一定的好處。
“然而,卻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尼子家無法支配美作國,苦戰過后,最終退回出云國內。”啪的一響,長船貞親將右手中緊握茶碗,往面前的桌案一放,道:“如此,浦上家遭受重創之際。我兒玉黨就可從中獲取渾水摸魚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