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以為,浦上家能否擋住尼子軍的圍攻?”
長船貞親胸有成竹,侃侃而談:“八成以上,不會被一戰攻滅。”以手指沾點茶水,在桌案上分畫局勢,具體分析:“尼子軍來勢洶洶,朝山綱忠、尼子誠久、江見久盛,三方聯手發難,看似兵強馬壯,猶如黑云壓城而來,實則完全不然。”
“朝山綱忠,尼子譜代老將;尼子誠久,新宮黨之兵;江見久盛,不過地方國人。朝山綱忠所求,無非速克美作國,可尼子誠久和江見久盛想得卻非如此,前者想要保存實力,后者則為割據自立。正所謂各有盤算,貌合神離。朝山綱忠威望再高,也難以讓其令行禁止。”
“浦上家雖然衰敗,但畢竟村宗公時的一些老臣仍在,不會看不出此中內情。浦上宗景只要虛心納諫,舉措有度,這一次的彌天大禍,完全可以設法應付過去。”
話雖如此,宇喜多直家仍舊憂心仲仲,將生死大事寄托在旁人身上,終究不能安心:“卻怕是你我一廂情愿,尼子家會不會全取美作國后,干脆舍棄高天神城,先來鎮壓備中國,而后再走山陽道直取備前國?”
“主公此憂,大可不必。”長船貞親并未關心則亂,早想得透透徹徹,笑了笑,道:“沒有奪取美作國前,尼子軍絕不會南下備中,以免后路被截斷,而真得奪取美作國后多半也要銳氣盡折,趁勝追擊進攻高天神城尚可,一旦調轉方向往西行軍,軍勢定然不耐再戰。況且還有三村家親擋在前面,局勢對我等而言,還算是有利。”
宇喜多直家站起來,踱了步幾步,問道:“山名家和毛利家,有沒動靜?”
“毛利元就損失不小,龜縮在吉田郡山城內沒有動靜,靠著陶晴賢出面,幫助穩住局面。倒是山名軍以羽衣石城為據點,試圖收回趁著新宮黨出陣的機會,想要再接再厲,將伯耆國的久米郡也順勢收回,累月斗戰,雙方互有勝負。”
尼子家攻守并用,少說出動的軍勢得在三萬上下,若在算上備前松田氏、播磨國的浦上政宗,還能再加上最少一萬人,手筆當真不小。
宇喜多直家認同了長船貞親的看法,浦上宗景只要不蠢,定然會在尼子軍全面南下以前,想辦法以戰求和,那么:“美作國內當有一場苦戰。”
長船貞親則看法不同:“這到未見得,戰與不戰,尚在兩可之間。”
“你得意思是說?”
“調略寢反,分化瓦解。只要尼子誠久、江見久盛兩人不盡全力,就憑朝山綱忠的石見兵,絕對難以畢功一役。非是我有心輕視,主公親身領教過,較之尼子晴久的云州軍和尼子國久的新宮黨,差之太遠!絕非久戰之軍。如果三浦貞勝能設法獲得三兩小勝,尼子軍就很可能會無功而返。”
分析半天,尼子晴久心念不忘的美作經略,難道還會是空耗無獲不成?宇喜多直家不信,卻也沒有去反駁,畢竟現在情勢錯綜復雜,簡單臆斷,不會對清晰分見局勢有任何益處。
于是干脆問道:“不無道理,然則刀匠以為,咱們該如何應對?”
長船貞親推測大膽,應付起來卻謹小慎微:“敵為主動,我為靜觀。眼下這點本錢實在不多,沒法輕易扔進去試探,索性不理睬就是了。抓緊一切時間,扎穩根基,編練軍勢,徐徐圖謀。只要根基牢固,軍勢兵力充足,任隨時局變化,也能夠巋然不動。”
他說得口渴,自己倒了碗涼茶,渴了起來,靜等宇喜多直家思考、決策。
宇喜多直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長船貞親所想基本與他相同,出入不大。奪取備中國以來,四面出擊,以兵威來強行壓制豪族,根基方面確實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