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猶豫,便也沒有開口,從袖子中抽出幾卷文書,遞給宇喜多直家:“這是月來斷處的文書,我與明石監物連署畫押,主公看后若覺有不妥之處,好做指正。”
他沒不滿,宇喜多直家不悅。可這是自己的家務事情,當著長船貞親的面,不好說些什么。伸手接過來,厚厚一本賬簿,看來這月來處理的事務不在少數,翻開粗看,分門別類,調理分明,多半內容都是關于錢糧支取用度,剩下則是一些代官所內的具體詳情。
點頭說道:“這幾日來,辛苦於你了。我今晚一定細看,明日評定會上再做細商。”
長船貞親起身告辭,門口正碰見了高巧夫人,行步而來,他見避讓不過去,停下往前的腳步,尊敬中帶著疏遠地問好道:“見過夫人。”
兩家這場聯姻,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當不得真。當初若非浦上宗景親自賜婚,根本就不會有這樁婚事,連帶著高橋夫人自嫁過來以后,宇喜多直家手下的一眾家臣雖然互相尊重,但卻很難得到認同。
高橋夫人素拜回禮:“萬福,造兵正先請。”退了一步,請他先走。長船貞親也未客套,自離館回宅。
宇喜多直家為送長船貞親,就在門口,側開身,請自己妻子進來。
月於未曾相見,高橋夫人清減許多。一改往日的云鬢高梳、青絲堆縱,只是低挽了下垂發髻,也沒戴先笄金簪,改用玉繩束發,少了幾分雍容華貴,卻多了一絲清美圓熟的婦人韻味。
依舊穿著唐衣女裝,絹織為袍,略如振袖吳服,寬袴襦袢,越發顯襯出他的苗條輕盈。見宇喜多直家打量,高橋夫人展顏歡笑:“大人全勝,妾身還未曾恭喜。”提起裙角,露出一點絲履,端端正正素拜萬福,“見到大人歸來,妾身心中實在高興。”
她低眉順眼,小心曲意迎奉。宇喜多直家不由嘆了口氣,說來也是可笑得很,兩人名為夫妻,實則形同陌路人一般,若非族仇家恨想也不至如此。
他與中山信正明爭暗斗,說不得那一日就要刀兵相見,想她一個軟弱女子,日后還不知會何去何從,心中雖然不愿理會於她,可面上仍舊和煦。
宇喜多直家暫還不打算同浦上家決裂,因而看在其身為浦上宗景“義妹”的身份上,驀然翻臉訓斥,傳揚出去總歸不好。不管怎么說,兩人平日里面子上還算過得去。
請她起來,心中猜測高橋夫人此回前來是否得人授意,又該如何打發她離去。
他問道:“天氣反復,夫人胃口不好么?瘦了許多,想吃些甚么,盡管吩咐御館內的下人去準備。備中國這處是貧苦了些,遠比不上高天神城。”
宇喜多直家平素雷厲風行,甚少這般柔聲,高橋夫人略覺吃驚,更感覺到有些不適應,眼圈不由得一紅,道:“有勞夫君掛念,這是妾身的過錯。”
宇喜多直家盤算著自己的心思,沒注意她的表情,隨手將桌案上的書卷規整,隨口問道:“夫人,眼下以至深夜,若是無事,就自己先去睡吧,我這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處理。”屋中賬冊內許多事情都是機密。任由她待在屋中,不像回事兒。
雖然常言說夫為妻綱,但她與中山信正之間畢竟有父女之情,萬一看過后記下,暗中傳遞消息出去,反倒是難以處理。
宇喜多直家勸她離開,也不乏保全之意,武家爭斗還是應當盡量不牽連女眷。
“奴尚還不累,夫君還未就此安歇,我這個做妻子的又怎么能自行歇息。”高橋夫人略微一愣,答道。
微微皺眉,月於未回,還有許多事情要等他抓緊時間處理,今夜若是不看完堆積的文書,明日如何召開評定,斟酌詞匯,道:“岳丈大人,今夜在宴會上直喝得酩酊大醉,你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