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宇郡司?沒聽說,沒見過。”這名足輕組頭是美作國帶來的舊部,跟著宇喜多直家出生入死,根本就沒把浦上家派來的代官當回事兒,陰陽怪氣地道:“俺們只知道守護代大人的軍令,可不認識什么郡司。不管是守護代大人的岳丈還是親爹,想進去也得有軍令文書。有么,沒有那邊兒涼快,那邊兒待著去吧!”
島村景信氣得額頭青筋直迸,抬手揚起馬鞭就要抽下。那足輕組頭后退一步,當下拔刀在手:“嗬,還想比劃劃不成?”身后幾名手下立刻舉起長槍,呼啦一聲全都擁了上來,有一個抄起鼓槌,就要敲打銅鑼喊人。
中山信正忙攔下島村景信,跳下馬來,笑道:“千萬別傷了和氣。這一位島村播磨守,沙場鏖戰出來的武將,脾氣難免暴躁了點。”
那名足輕組頭沒理他,瞪眼狠盯著島村景信,直到他忿忿地收起馬鞭,才將太刀回鞘。
兒玉黨軍中姓島村的足輕大將一個也沒,那足輕組頭當下猜到面前這兩人是誰,朝地上不客氣地呸了一口,道:“沙場鏖戰出來的?俺們這些人跟著和泉守廝殺亡命,那個不是一路見血,這備中國只有俺們打人,還沒人敢欺到俺們的頭上。”
“諸位奉公忠懇,讓人佩服。”中山信正哈哈一笑,道:“他就是這么個天生的倔牛脾氣,說來也是我來的冒昧了。煩請這位組頭進去通告聲,就說中山信正帶人前來求見南備中守護代大人。”補充道:“有警急軍情,需要相商。”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態度客氣,想到對方所說的警急軍情,不敢耽擱拖延,那足輕組頭說道:“和泉守沒在外面冶鍛町,去里面的刀藏巡查去了。你們等會罷。”留了組內的十幾名足輕看守,丟下中山信正、島村景信兩個,自往町內去了。
島村景信是浦上家的大將,正如那名足輕組頭所言,以往只有他欺負旁人,沒有人來怠慢自己。
平白讓個足輕頭子給當眾斥罵一通,怒火沖天,連帶著先前宇喜多直家送他藝伎的好感,也是蕩然無存。
他從牙縫里蹦出四個字:“日他娘的!”轉了頭,對中山信正道:“叔父大人,宇喜多小兒當真可恨之極。”
中山信正神色自若,答道:“武備重地,理該森嚴有度,是你我兩個冒失無禮了。”拉了島村景信走開幾步,離得留下足輕遠了,臉色陡然一沉。
他不為受到輕視生氣,卻從足輕組頭身上看出宇喜多直家在軍勢中的威望,甚至看出了兒玉黨對浦上家的態度。
他來之前,對兒玉黨內部的情況有過推測。宇喜多直家在西國兩道的名聲不小,赫赫有名的一伙兒惡黨,縱橫瀨戶內海,殺人放火自在慣了。
宇喜多家試圖割據自立的野心,可謂是路人皆知。他從沒指望宇喜多能家的這個孫子能有什么忠心,更不指望他能真的舍生取義。
所以專門招島村景信隨行,以圖震懾。沒料到宇喜多直家麾下兵強馬壯,驍勇眾多,短短半年間掩有四郡,擁眾過萬。帶來的一千常備眾,竟如尋常,毫無用處。
他來回踱步,喃喃道:“威逼不成,那就只能想方設法誘之以利。”只是,這利從何處而來。
島村景信惡狠狠地瞪了眼,在遠處監視他們的足輕,焦躁不已,道:“宇喜多直家渾沒把咱們放在眼里。叔父,局勢日危,現在正需要一支人馬打開局面,這樣拖沓下去,不是個辦法!”
“你說呢?”
“他不仁,就休怪咱們不義!”島村景信咬牙切齒:“不行就設法將其誅殺,將兒玉黨就此吞并,我來領著大軍北上美作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