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大怒,這明擺是想要仗勢來從自己手中奪地,但面上卻笑著擺手:“伝大夫這是說哪里的話?直島不也是一樣貧瘠。我名下在都宇郡內還有百來石空閑土地,便是拿來分給百姓們安居,恐怕也是不夠。”
他愿意拉攏鹽飽水軍,但卻不愿意看見對方尾大不掉,甚至反過來危害自己。鹽飽水軍本就占據兒島郡附近絕大部分海島,如果在占據郡內第三大的直島,一旦出現裹切,太過危險。
所謂害人之心當常有,防人之心更是一刻不能松懈。
宇喜多直家端起茶碗,心不在焉的飲了兩口,裝著不經意地說道:“不如這樣,兒島郡尚還未穩,不能叫鹽飽水軍去跟豪族紛爭。漥屋郡的西坂、酒津等地雖然還算肥沃,但卻臨近三村家親、伊達政衡。莊為資三人,更不能叫伝大夫的人去冒兵亂之險;倒是德倉、井手兩地遠離邊界,也稱得上富饒,人口稀少,剩余的空閑土地甚多,你看如何?”
德倉、井手分處高松城、上田城交夾,中間又被高粱川隔開,賀陽郡內山地又多。安置於此,倘若生變,可招之四援;無事,道路易絕,還能慢慢吸納吞并。
明面上兒,宇喜多直家給出的理由非常充足。宮本長助低下頭,想了一想,本打算直接一口拒絕,但又唯恐落下把柄,眼見將直島收入囊中的打算沒戲了,可又不能直接說自己求地是假,擴張地盤才是真的。
宇喜多直家沒有說破,他自然更不會主動去捅開那層窗戶紙,心中不禁埋怨起自己退隱的父親,當初便不該輕易降服,甚至應該跟早已經被弓弦勒死的上野高秀一道,合兵抵抗才對。
不過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就算真能回到兩個月前,他多半還是會選擇作壁上觀,不敢輕易跟兒玉黨開戰。
“德倉、井手的田地,大人能分給俺們多少?”
“兩鄉的田地九成都在我手里,鄉里百姓早就離散,分地結果還沒報上來,料來能留下的并不少。”宇喜多直家看他一眼,笑道:“大人即便把所有部眾遷過來,我是能想辦法安置。”
在海上鹽飽水軍當然誰也不懼,但去了岸上結果可就得反過來了。那些島上小船頭還知道不能盡數遷徙,何況是宮本長助,更何況一萬兩千多人,宇喜多直家哪里來的那么多好地,說不得又是打著驅虎吞狼的把戲。
他趕忙打了個哈哈,道:“大人美意,俺不勝感激。早就想在這山陽道安家落戶了,只是畢竟世代居住島上,老人家們怕是不會愿意。俺個做晚輩的也不好強迫,想來不如先回去商議商議,到時候遷徙個千百人過來,暫且住著,給他們瞧見了好處,怕是要搶破了頭。”
宮本家能把持這么多年的水軍総領之位,豈會是這點威望都沒有?宇喜多直家看透不說,點頭稱是:“伝大夫尊老敬長,也是應該的。我給賀陽郡的奉行先去個令書,叫他們先預備好一千人用的上好田地。”
“俺代水軍內的百姓,多些和泉守厚恩。”宮本長助起身拜倒。宇喜多直家上前扶他起來,大笑道:“我當初也是多受道意公關照,素來敬他如父,這么看來伝大夫也是我的兄長,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見外,為自家兄弟謀些好處,理所應當,理所應當!”
宮本長助舊話重提,道:“和泉守的銀錢賞賜,明日便讓人給大人送還回來。”
“兄長言重了,咱們自家人,還用講什么以錢易地。這地也給,賞賜的布帛銀錢也要一并手下。鹽飽水軍的兄弟們先救我於龜山城,后助我奪還兒島郡等地,勞苦功高,可不可賞。軍中法度對于賞罰早有定論,兄長莫要叫我為難。”
為顯示自己不是別有用心,宮本長助還是堅持不要,道“俺自家人知自家事,些許薄命,父子二人一同得和泉守看重。俺已經事忐忑不安,值不得和泉守屢屢厚賞重賜。”
宇喜多直家笑道:“既如此,但隨伝大夫之意。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下面郎黨,幾時缺少用度,提前一句話,直給你準備的妥帖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