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久治暗自心驚,當初看島村景信滿身酒氣,飛揚跋扈的模樣,只當是個尋常武夫,沒想到心思倒是靈敏,不過他說這些是為什么,莫非自家有什么能被利用的地方。
臉上卻是一副惶急的顏色,忙起身繞過案幾,跪抱住島村景信的膝蓋:“還請播磨守援手,給長谷川家指點一條明路。”
島村景信趕緊將長谷川久治扶起,請他回到原位落座:“咱們兄弟說什么援手、指點的話。你我意氣相投,便是把性命托付給你也是心甘情愿。何必做小兒女模樣,長谷川家也是名門豪強,到哪里也都能夠安身立命,何必再宇喜多直家那個小人手下提心吊膽。”
“守護代心機難測,先前家父就中了算計險些家名斷絕,處境艱難怎會不自知。可再難也只能忍耐,播磨守莫非是讓我家棄主他投。我家已經是二叛之身,怎能夠去做三姓家奴,這恐怕不好……”長谷川久治臉上露出為難的顏色。
島村景信見以說動,繼續拱火道:“戰國亂世,何論忠奸?備前國內如論勢力之大,聲望之老,首推我養父島村豐后守,各家豪族雖多,但卻鮮少有人能夠與之抗衡。島村豐后守性情寬厚,我一介庶流子弟而配從常備統屬,位居眾將之上,便是宇喜多直家能夠出仕也是豐后守念舊,甚至請主公做媒,將中山備中守的獨女許配。想來你也知道豐后守與宇喜多氏的仇怨,仍才能夠不計前嫌。
“如此氣度胸懷世所罕見,遠非宇喜多直家那嫉賢妒能之輩所能及。如今豐后守已經被尼子家委任方面,**東備前半國,求賢若渴,有能者各居其位。”
說到這里,島村景信又喝了口酒水,潤了下喉嚨,方才繼續道:“浦上之地富庶而有政宗、宗景兄弟兩人分據,相互之間廝殺爭斗不斷,實在是豪桀用武之地。若攻而取之就是分藩列土的基業。這龍野口城位處要沖,四面進討的要隘,長谷川家何不伺機投入豐后守麾下,你我一同吞并西備,各守一郡,豈不美哉。”
“自古以來都是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易主而侍,宇喜多直家賞罰不公,毫無仁義可言,又何必同他客氣。到時候我助舍弟奪取石山城,以為家業,萬石尚不足以酬功,還怕那些金光家的降兵不歸從嗎?”
長谷川久治瞠目結舌,他本來以為浦上家宇喜多直家一個反賊,現在看來情況還要更遭上幾分,說不得浦上宗景都已經被架空了,可又覺得對方所言不識。
如果真的大局已定,何必過來拉攏長谷川家這個外來豪族,直接攻下高天神城,將浦上宗景獻給尼子家不是更好。
心中想著,明日就通知自己父親定奪。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口中哽咽:“生我者父母,活我者播磨守。這一席話當真讓我如撥云見日,茅塞頓開,如此便請播磨守為長谷川家向島村豐后守致意,久治唯兄長之命是從。”
“休得這般說話,你們兄弟一般說這些不就遠了么,太過生分,太過生分。”島村景信大喜過望,雙手扶起長谷川久治:“兄長我一向自詡了得,整個山陽道內武士雖多,看得上言的也不過少數人,久治與我既然意氣相投,惺惺相惜,今日何不皆為義兄弟,同享富貴,豈不妙哉?”
“如此就高攀了。”一個虛言拉攏,另一個假意符合。於是兩人便起身取來酒杯,祭拜山河權現,結為義從兄弟,誓同生死,共享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