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原景能道:“臣下等駑鈍,主公若是不講,實在想不到這一層。”
浦上宗景伸手點指延原景能,道:“彈正中,突然如此迎奉於上,當真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一拍桌案,“光顧著和你們在此閑聊,險些誤了正事。和泉守,你可知如今西國三方混戰的局勢?”
又如昨夜,對話的主動權始終掌握在浦上宗景手中,他一會兒說東行,一會兒又扯到西,宇喜多直家想道:“終于要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了么?”口中說道:“還請主公相告。”
半月前,尼子晴久趁陶晴賢、毛利元就二人對峙安藝國,悍然撕毀不戰盟約,大發云、伯諸軍。先遣游勢,南道走山吹城、北道出美保關,水路并下,占據石見國諸地要隘。
少貳冬尚同時接到尼子、毛利兩家邀請,旋即發兵入侵筑、豐兩州,對大內氏進行側應牽制;石見國美濃郡守司益田藤兼突然倒戈,依附尼子家。
大內家留守諸人倉促出陣,首戰失利,退入七尾城死守。尼子晴久一戰奪取石見國大半,其麾下十旗頭內:神西元通、松田誠保、三澤為清、赤穴盛清諸將環城駐營,圍困而攻。
大內義晴、江良房榮死戰堅守,大小戰日夜不絕,雖然無法突圍,尼子晴久卻也無法克城。期間,江良房榮數次遣派使者,往通長門、周防、九州等地,迫擊求援。
然而周防國兵力大半被陶晴賢帶去安藝國出陣,長門守護代內藤隆世,豐前守護代仁保隆慰、筑前守護代神代長清,因為種種原因,或者立足未穩,或是鞭長莫及,各自面臨敵對勢力的圍攻,或者干脆就是自顧不暇,始終沒有一軍去援。
如此內外交困的情況下,尼子晴久數日后,于夜間捕獲城內逃兵,審訊過后得知,城內食盡,守無可守。
大喜過望,乃激勵諸將,大舉進攻,血戰一日,終于城破。
好在大內義晴無恙,城破當夜,由江良房榮親自護衛,數百旗本隨從,出西門遁走。城內無人指揮軍勢,并及町人百姓合計萬余人,又大小豪族數十人,甲仗兵械財貨無數,盡落入尼子晴久之手。
被俘虜的豪族國人、旗本武士,大都受到以反亂背主,參與殺害大內義興的罪名處死,或斬首,或切腹,死亡何止數百於人,一時間數國沮氣喪敗。
七尾城屠殺俘虜,正如當年侵掠伯耆國一般,消息傳出,各方豪族震恐。
如果說當年奪取伯耆國僅僅氏嚴重打擊了山名家的話,那這次的針對石見國發動突襲,無可避免地使大內家、包括尼子包圍網內的各家勢力,全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宇喜多直家半晌沒有說話,他第一個想到的問題,不是尼子家大獲全勝,會對包圍網內的勢力帶來何等影響,而是石見國之戰爆發半個多月,他竟然一點消息也無。
縱然其中有隔絕備后、出云兩國,道路不通的因素在,可也不能排除其中有尼子家刻意封鎖消息的原因。
他處于重重包圍之間,居處山陽一隅之地,北備中、美作國、備前國皆在外人之手,海上又有村上水軍阻攔,除了美作國方面潛伏的虛無僧外,和外界聯系的方式少之又少。
固然小西隆佐去了趟近畿,甚至還一路遠行到了東海道;但那都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往東國方向而去,近在咫尺的關西地方他反倒是一無所知。
浦上宗景跟山名、毛利互為友盟,必然對此消息了如指掌,他卻一直一言不發。
長船貞親說得不錯,自兒玉黨割據備中以來,對于浦上家來說就是敵對,根本指望不上還能夠與對方坦誠相待。
宇喜多直家又想到一個問題:尼子家抽調大量軍勢圍攻石見國,新宮黨就算真得南下,恐怕面對高天神城也氏無可奈何,那為何還要招自己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