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蒻塵忍著疼痛拼命搖頭。她當然痛，可是在葉靈川面前，她沒有說痛的資格。
她說過，如果她的痛苦能讓他安慰，能讓他解脫，那么她會照單收下所有他給她的痛。于是她放棄了掙扎，仿佛下定決心般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葉靈川心中一陣凄涼。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握住我的手呢？
如果那時候你也能如此刻一般，無論多么痛苦都緊緊握住我的手，無論我怎樣哀求都不放開該多好。而事到如今你的堅持，除了諷刺之外還有什么意義。
“你，是誰啊……”他茫然地看著她，仿佛眼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到底是誰啊，明明有著一張和她那么相似的臉，可為什么我那么拼命，那么拼命地尋找，卻在你身上完全找不到一絲她的影子。”
“生病那天說的話，我并不是完全不記得，”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恨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那不是騙人的，可是……想要再次見到你，卻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我抱著這樣的希望恨你，抱著這樣的希望幻想著我們再次相遇的那一天。我幻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卻從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你。眼前的這個你，對每個人都善良，對每個人都溫柔，曾經被我視若珍寶的，拼命努力才肯偶爾流露的溫暖神情，僅僅是曇花一現就能讓我受寵若驚的美好笑容，現在卻如此慷慨地給予每一個人。告訴我，過去的我放下所有自尊乞討著的就是這種廉價的東西么，還是說對你來說，我的愛就那么一文不值？”
“靈川……”蕭蒻塵的心難過地快要死掉了，她痛苦地搖頭，想告訴他事實并非如此，卻什么都無法說出口。
“五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也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我到底是恨你還是愛你……可是現在我望著眼前這個人，心里卻感覺不到一絲愛恨，唯一感到的只是無能為力的痛苦。也許陸明森說的對，你是蘇寒，是和我完全沒有關系的陌生人，而無論是我愛著，還是恨著的蕭蒻塵，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他的喉嚨因為痛苦發出細小的哽咽，卻忍耐著沒有哭，“在見不到你的五年里我很痛苦，可我沒有想到的是，重新遇見你的我卻更加痛苦。因為面對著這樣一個陌生人，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傷害你我會痛，喜歡你我會痛，放棄你我會痛……已經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了。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在你蕭蒻塵面前，永遠是手足無措的那一個？那么你告訴我好不好，我該拿你怎么辦，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啊！”
他發出沉痛而絕望的哀鳴，仿佛要將那只手捏碎一般握緊拳頭。劇烈的疼痛讓蕭蒻塵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只是用最后的意志強忍著不肯出聲，何況此刻她的心要痛上幾百倍。
看見她眼中流淌出的淚水，葉靈川終于不忍地放開了手。他沾滿鮮血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悲哀地笑了：“蒻塵……五年前的我寧愿死也不愿講出這樣的話，更無法相信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是現在我卻真的講出來了……我們，分開吧。”
那塊深深嵌入血肉的碎片，是時候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