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輩晚,本沒資格坐于上首,但有了爺爺的刻意安排,坐在了主座之旁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大伯,村長,老爸,還有大伯家的倆哥哥,以及自己家的林兒弟弟,依次圍坐下來。
女人不上桌。
老媽帶著小妹跟著大娘和倆嫂嫂在廚房單擺了一小桌。
爺爺是個老實巴交恪守本分的種地農民,不善言辭,大伯完全繼承了爺爺的風格,而老爸在他老爹和他大哥的面前也失去了技術工人的風采。
于是,動筷子前先說上兩句的重任也就只能落在了村長的肩上。
村長也姓楊,跟大伯老爸他們是同一個太爺的本家兄弟,端起了酒杯,村長自然要以楊寧為主題,撿了些光宗耀祖顯親揚名一類好聽的話說上了幾句。
這邊剛動了筷子,院子門樓下便傳來登門造訪者的招呼聲。村民們得知楊老二一家回了村,哪里能耐得住寂寞,開了春,地里面就得打農藥上化肥,還指望著再向楊老二家借上個不用歸還的三兩百塊錢呢!
登門者絡繹不絕,飯桌上的成員也是一變再變。
楊寧草草填飽了肚子,端起酒杯,敬了村長一個酒,同時問道:
“四大爺,咱村里一共有多少戶人家?多少人口?又一共有多少畝地?”
村長不明就里,但出于發自內心的尊重,還是如實做了回答。
“咱村一共有兩百一十三戶人家,人口嘛,差個五六十便要過一千了,承包地自留地加在一塊,攏共有一千八百畝地。”
楊寧點了點頭。
起身拿過自己的包,掏出了一沓匯款存根,當著村長以及七八個登門造訪者的面,一張張丟進了堂屋生著的火盆里。
“這些都是過去一段時間各位鄉親向我父親借款的憑據,今天我楊寧一把火給燒了,是個怎樣的意思,就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爺爺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古銅色布滿了皺紋的臉上不見有一絲波瀾。
大伯驟然一驚之后,隨即陷入了沉默,而老爸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心疼的顏色,雖明知這些錢是還不回來的,但就這么把低根憑據給燒了,那心頭,也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村長以及那七八位登門造訪者卻不由現出了驚喜。
其中有那么幾位,驚喜之后還不自覺地閃過了一絲懊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
就該多借個三兩百。
“之前的賬就這么了了,但……”
楊寧的表情忽地嚴肅起來。
“村長四大爺,還有各位大爺叔叔,你們做個證,并幫忙把我楊寧的話帶給鄉親們,從今往后,誰要是再開口向我父親借錢,那可就別怪我楊寧翻臉不認人!”
此言一出,村長以及那七八位登門造訪者先是一驚,隨后臉色不由陡然一黑。
大伯更是一驚,抬起頭來看向了楊寧,剛想開口說一句萬萬不可,卻被主座上端坐著的爺爺以眼神給喝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