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不可”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對方知瑤和方知慧同時開口的否決,江平仄神情平靜“我們已經想好了。”他道,“兩日后,楊衍會離開姑蘇前往金陵,在離開姑蘇界前往金陵界的途中,他身邊的護衛不多。我和黑子他們幾個選好了一處小道,適合埋伏和動手。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當能殺了楊衍。”
“若是有意外呢”方知瑤開口反問,她看向面前的江平仄,神情嚴肅“且不說殺不殺得了楊衍,你若是有個什么差池,叫那些人怎么辦”
江平仄道“姜四小姐會接手我做的事,她”江平仄說到這里,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說不出的苦澀,“她會做的比我更好”
二十年的光陰磨去了他身上那些意氣、熱血、信心,他背負著所有人的期望,負重而行,走的搖搖晃晃、看不到盡頭,這樣的日子太久了,他身心早已倦極。
“這件事我同黑子他們幾個已經決定了。”江平仄抬眼,眼神中滿是疲憊之色,“這二十年我有負死去的那些兵將所托,但這件事我可以做好。”
方知瑤看著江平仄再次后退了一步,朝她俯身一禮,開口,溫聲道“多謝方大小姐”
“多謝方大小姐”,一句話讓方知瑤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初遇他們這些人的時候。
彼時,他們從“煉獄”里爬出來,滿身皆是狼狽和不堪,眼神里不甘、屈辱、憤怒卻依舊含著亮光,堅信總有一日會讓真相重見天日。
可眼下的江平仄即便身著夜行衣,衣衫依舊干凈、齊整,頭發更是梳的一絲不茍,沒有半點狼狽和不堪,偏偏眼神黯淡,眼角的細紋和花白的頭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疲倦至極。
二十年的光陰磨去了所有的意氣奮發,高高在上的天子那致命的一擊讓他驟然老去。
“多謝方大小姐”一句之后,江平仄轉身離開了。
走出方家大宅的那一瞬間,江平仄沒來由的松了口氣。
他此行要去做的是一件萬分危險且極有可能送命的事。可此時他的心境,卻是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輕松。
用二十年做一件自己不擅長又不得不去做的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色漸漸褪去,日光越上地平線的那一刻,江平仄同幾個茶館的伙計出現在了寶陵城門旁,等待城門大開。
“江先生,今兒茶館不開門嗎”有出來吃早食的茶館熟客笑著同他們打了個招呼。
江平仄搖了搖頭,對熟客笑著說道“今兒有點事,我等要去外頭探親。”
探親啊那倒是不能阻攔了。熟客遺憾的感慨了一句“那今兒聽不到說書了啊,本還想著吃了飯便過去捧場呢”
不過這一聲感慨才說完,熟客又立時道“往后聽也是一樣的,待江先生回來了,我來茶館包場。”
江平仄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熟客朝他擺了擺手,指著打開的城門,笑道“江先生早去早回啊”
江平仄朝他擺了擺手,再次溫聲道了聲“好”。
如此儒雅隨和的模樣,
真真是一看便是個脾氣好又溫和無害的人。熟客這般想著搖了搖頭難怪江先生如此受歡迎呢
不止年歲相當的獨居婦人,便是未成親的小姑娘都有相中江先生的呢
一行人安安靜靜的出了城,走上城外的官道,向姑蘇的方向行去。
姑蘇,府衙。
“大人,長安那里來信了”差役抱著鴿子跑進來,說道。
衙門內井然有序,比不得前頭縣令能力沒有、獨溜須拍馬之功厲害,也比不得吳有才這等老好人,這位新上任的莊大人確實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他不畏權勢,楊衍回來頭一日就敢針鋒相對,衙門之內經過整治,能者上位,溜須拍馬之輩被盡數踢了出去。
一番作為下來,整個姑蘇城的百姓人人稱道。
若說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令莊大人為難的事的話,便也只有這些時日一直跟在那些楊衍調來的官兵身后掃蕩山寨據點的事了。
正在翻查卷宗的莊浩然聽到聲音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向差役伸手道“拿來”